野人传说之破卓尔 第91章 漫漫长夜 (二)

作者:优哉先生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4-08 16:5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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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在舌头上滋溢,顺着嘴角不断地渗出,宛若舌头上开采出一个泉眼。

断然不能再想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收回,他眺望而去。

奴仆所住的两层土楼外,紧贴而建便是篝火宴会所举办的地点。那是一座石墙而建的四方形露天院落,犹如一口巨大的井,镶嵌在皮革店的左侧,与棚屋对望。

不知从何处冒出许多人,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出现在观赏台三方,无不着以华衣礼服。各个油光满面,犹如把野林的绚丽颜色都穿在身上,令人眼花缭乱,不忍多看一眼。

一阵石器撞击声响起时,他们纷纷站立起来,面朝着小扒皮毕恭毕敬行礼,就像田老头初见皮革店老板那样弯腰俯首。

除了方形观赏台有棚顶遮风挡雨,井底部分却是裸露在天穹之下。中央祭台上,只见许多巫师用彩色液体涂于脸上,头戴各类兽骨,颈部圈以一粗大如蛇躯的银色链子,垂直向下坠落一只黑猪小牌。一个如此,个个如是。

头突然开始发疼,似乎有什么钻入脑子里逼迫他必须立即弄明白,却又无法从脑袋里揪出来,问个清楚。

空地上除了巫师数名,还有四头牛被倒挂在木桩子上,发出茫然的恐惧声。

牛的叫声越发凄惨,巫师们就越发兴奋,伙计们的叫嚷就一浪高过一浪。

巫师们开始摇动左手的大铃铛,右手挥动手中大骨棒,围着牛绕成一圈,口中念念有词,竟都是听不懂的语言。

一个字都听不懂,顿觉无趣,他的眼珠子便开始在远处奴隶堆里乱翻,一遍遍寻找田老头的身影。

倏然惊闻一声吼,震耳欲聋,随即见一个壮汉光着上身,举着火把走上祭台。一阵手舞足蹈之后,将火把丢下,瞬间点燃了四头牛身下备好的木头。火焰经过吃饱油的木头,立即窜起,转眼之间就把牛吞噬。火舌将空气烧个精光,半口都没有给人们剩下。

热气扑来,五脏六腑皆感窒息,他深深吸食几口,喉咙里旋即被烟味攻陷。

凄厉声不间断地撕破耳膜,所有的人都着魔般,双手高举,不停弯腰,高喊同一句话,不是人族的普语,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目不转睛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一身冷汗淋下,片刻之后破左耳即心领神会,猜到今晚的大餐。原来所谓的“篝火宴会”,是活烧大牛。莫非皮革店的舌头不喜猪肉,却嗜好烤牛肉。

此时,树子向他送来热辣的眼神,仿佛像在说:“没有骗你吧,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牛,终于烧死了。

一个火花爆裂射了过来,他竟落进了这双牛眼里,痛苦如河浪汹涌,随即将他淹没,就在窒息之际,树子兴高采烈地摇醒他。若不是树子,或许他就埋葬在牛眼,再也回不来了。落汤鸡般颤抖着身体,他深深呼吸,才稍稍平复心情。自从下山之后,这样的魂魄离体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不用这么激动吧!”树子咧嘴嘲笑道,“这样的大场面,见多了,也就那样。”

他只能点点头,用衣袖擦去了额上的冷汗。

转眼,家奴们将已熟的牛肢解,手起刀落,动作娴熟,一一盛在圆盘里,有序向各个桌子递送,率先送达的是小扒皮的桌子。

盘中的牛血溢了出来,从桌面上流淌而下,滴落在地板上,晕出一滩血景。

牛皮已经被烈焰烤焦,一阵腥味直冲脑门,破左耳一时之间还无法习惯如此粗暴的烤牛大餐。似乎有些可笑,他才是野人王。

“父亲,孩儿顿觉身体有所倦怠,不得不先离席。招待宾客,就有劳父亲及管家亲历亲为。”小扒皮站了起来,显然脖子上那个金晃晃的大猪牌令他吃累。

说完,小扒皮高举起竹酒杯,分别向各个方向致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迈步离开观赏台。

下了石阶,小扒皮猛然转身对树子和他交代:“宴会还在继续,我不喜欢喧闹。你们若是喜欢,大可留下观看,自有家奴会送我回去。”

还没有等他开口,几个壮硕家奴已经抬着竹轿现身。轿子是几十根胳膊粗大的竹子简单地搭建,轿面上铺着泛黄的暖褥。小扒皮艰难地爬了进去,掀开帘子,伸出脑袋说:“醒来时,希望你们还活着。”

等轿子颤悠悠离去几米,他便迫不及待地抓着树子求解:“树子,为什么到处都有野猪的雕像饰物?”

“你不知道?”树子惊讶无比,双目如刚刚被火焰吞入腹中的牛眼。“天啊,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活到今天?”

“什么?”他似乎错过什么,属于原本应该知道的事情。

“你真是幸运的野人啊。唉,你若是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死?实话告诉你吧,皮革店根本不是一个寻常做生意的地方。这可是某个部落的最高权利地,就是最大人物所居住的所在。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各个在部落里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会赶来皮革店,一起欢度今晚。”

“哪个部落?”据他所知,伶俜山没有部落如此生活。

“我哪知道。你以为他们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到处嚷嚷啊。不管他们是什么部落,总之是一个把猪当作神物膜拜的一群怪人。”

“你是说他们把野猪当神祭拜,真的吗!”他第一次听闻,野猪在此地居然能如此高贵,实在匪夷所思。关于宴会上所有的野猪图案,此刻都有了解释。所有野人都喜欢山猪。从未听闻,哪个部落以猪为图腾。“猪不是所有人的食物吗?”

“你就是孤陋寡闻。”树子深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啊,每个部落,无论规模大小、人数多寡都有自己信奉的图腾。”

“牛没有人要吗?”他又想起了士兵分食母狗的狼吞虎咽之相。

“又不是他们部落的真神。除了猪,什么都能烧什么都能吃。你何时见过小公子的餐桌上有猪肉出现?”

“为何?”他是由衷困惑。

“因为小公子是......”树子皱起眉头,欲言又止,仿佛这个是蚂蚁都知道的事实。“若是没有那个老头,你啊,早不知道死了几百遍了。”

头一回听说,活生生的人可以当真神。从他又记忆开始,所有部落的真神皆是在不可触摸之境。“人也能当部落真神吗?”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惊诧,若是有一面镜子,野人的无知一定一览无遗。

“你胡说八道什么?真神信物,当然都是人之外的。反正我没有见过人被奉为真神或上祖的。”树子的眼睛盛满了可怜。

分明是树子引导他所致。“你刚刚不是......”

“你真不知道啊?”树子的神情极其怪异,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破左耳朵,而是一只误入歧途的猛兽。

“不说拉倒。”别来一肚子气,他正无处发泄。“不就是牛扒皮好像很疼爱小公子,对他总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

“我呗呗呗。那哪是什么疼爱,不过是强迫自己儿子吃成一头猪而已。”树子摇头。“原来你真的一无所知。田老头也不知道吗?如果那老头知道,应该提醒你,否则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秘密?这两个子就像两座伶俜山一般,轰然倒下,将野人碾成肉糜。

“有吃有喝不是人生快意之事吗?”否则他还可以说什么呢?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不就是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而知道的人又不肯说,不知道的人却想知道。

“那是你还饿的时候。等你肚皮鼓起来,再也塞不下一粒豆子时,却还要硬吃下许多,那很难能快意,简直比死还难受。”

“小公子被人当猪喂养!”他惊呼道。

树子猛然收步,捂住他的嘴巴,说:“你能小声点吗?猪是神物,在皮革店范围内是禁语,不能随便议论的。”

挣脱桎梏。“看不出来牛扒皮是这样残忍的父亲!”虎毒不食子,他对人族的父亲二字,刚有新的理解。

“哼。不过是权利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罢了。小公子其实很寂寞,特别是他死了之后。他的人生和我们一样,根本没有的选择。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愿意成为一头猪。可是牛老板需要一头活猪啊!”

“原来他这么可怜......”他甚是疑惑,“为什么不跑呢?我和田老头也是跑出来的。”

“不一样。你们没有自己的部落,没有家,没有信仰这些东西碍手碍脚。听说有信仰的人,是把灵魂掏出奉献给自己所信仰的真神,万一抢回来,就会被诅咒遭受天谴。”树子一直挺着背脊,像棵力争拔高的小树。“你的信仰呢,野人?”

“我自己。”他骄傲地告诉树子。

“大言不惭。你是第一个比树爷还狂妄天真的野人。”树子评价道,旋即露笑拍打他肩膀劝说。“这话你在老大面前说说就算了,别到处叫嚣,否则被杀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那你呢?”

“金钱和权力,才值得我付出真心。”树子望着所有的奴隶,两簇熊熊烈火在眼底妖娆。“谁能给予我这些,老子就当他是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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