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传说之破卓尔 第58章 马三

作者:优哉先生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4-08 16:5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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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这是房间,不如说是个偌大的屠宰场。

他看得目瞪口呆,整个人仿佛被狂风席卷了一遍,皮肉即将分家,此时,胸膛下无比凌乱,就连呼吸都开始断断续续。

“我是野人。”他只好命令自己镇定。

木头、竹枝加甘草搭起来的一个棚屋,比前面所见的房屋要简陋许多,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一角落堆满了工具,挂着躺着数不清的生兽皮。显然,那些皮毛刚刚与肉强制分离,血还未干涸,哀怨地朝低处流去,似乎要魂归族群。白爷爷说过,但凡活物皆有魂魄,死后魂魄要是无法回家,那就没有下辈子了。山中野人各族对死去的族人,总是会起祭坛,点燃火焰进行叫魂,才好不教那些专门吞噬魂魄的恶鬼恶灵将族人魂魄一口吃掉。

长年累月中石头地板不知被鞋底摩擦还是被油脂浸泡的原因,看起来油亮得很,似乎能照出人的五官,近乎和溪水一般清晰。

门口的水槽里郁结着暗红色的液体,缓缓移动,无数的苍蝇拼命挤来挤去,还有许多只正从四面八方,急忙忙赶来加入乱糟糟的战争中。而刚斗败的苍蝇自杀似地撞进血水中,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争夺的食物,便结束了一生。

再往里走去,就能看见好些人正在腌制兽皮。几个年纪不一的男人支着四肢像机械般活动着,对周围的事物毫无兴趣。那些男人脸上都张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再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那些黑点原来是苍蝇。

熬不住好奇,他微微抬起头扫视一圈,所有男人的手脚都似枯木起起落落,甚至可以听出某种节奏。分不清他们的年龄,但从身高上丈量一比较,破左耳终于接受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事实。在这里,他的的确确是个孩子。

旋即,他低眼看看自己的手臂,似乎要强壮很多,于是将胸膛挺起,抬出下巴,直视前方。

就在这时,“站住。”一高声喝道。

不知是叫谁,他和田老头都止步,却没有回头。

“站着不动的,就你们俩个,转过身来。”那声音再嚷。

他们只好转身,便见嚷叫他们的男人身躯娇小,略矮于他,然而那分明是一张熟透的脸,布满戾气。“干嘛的?”双眼眯了起来,从缝隙里审视他们。

从说话来判断,眼前这个小男人或许和田老头一般大小,对于人族的分别,他可能刚懂了点。

只见小男人从竹制躺椅上爬了起来,摇摇摆摆朝他们走来。

此人确实长了一张莫名就令人生厌的脸,眉毛如杂草东倒西歪胡乱生长,鼻子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直接划至右腮下方。他的穿着打扮,倒是一点都不畏惧野林的阴寒,层层叠加,硬生生把自己套成大圆木桶。各式各样的兽皮裹住短小身板,虽不如牛扒皮光鲜亮丽,但比起正在衣裳单薄的贱奴,简直是暖炉加身。

“东西”是最低等的贱奴,在其之上的便是奴头,马爷就是负责管理棚屋东西的奴头。田老头先前已经告诉过他。破左耳不愿意称呼他们“东西”,沦为贱奴已经好惨,东西二字更是教他刺耳。

“想必您就是马爷吧。牛老板让我们父子俩听您吩咐,不知还有什么活能用上我们父子。”田老头又立即扮演驼背老头。“马爷,您尽管吩咐。”

“哦,新来的啊。”马三冷笑道。“干净吗?”笑声将细长疤痕扭成几段。“如今这年头,干净的阿猫阿狗,可不多了。”

真想给这张脸难看的脸几拳头,但是他不能,低下头头,闭上眼,提醒自己是个哑巴。

“干净干净。”田老头始终贴着笑脸,“保证干净,可不敢给马爷招惹麻烦。”

“恩,脑袋里装的倒不尽是浆糊。”马三又问,“你们,什么工钱啊?”

“能在马爷手下做事,是我们父子前世修来的福气,绝对不敢妄想工钱之事。”田老头的头更低,背更驼,笑得更真。“往后的一切全听马三爷做主。”

他始终坚守承诺跟在田老头身侧后,假装听不见看不见,他在心底默念:“我是哑巴,哑巴......”

马三挺着削尖的下巴,就像手指头一样在他眼前比比划划。

“这东西哪来的?”马三推开了田老头,站在破左耳前面,几乎鼻子对鼻子眼睛瞪眼睛。“不是来路不明的逃犯吧?这眼神可不像阿猫阿狗儿该有的。”

“什么都瞒不过马爷您的火眼。臭小子像我那个死婆娘,成天山里田里一个劲跑,抓老鼠更得狂,就磨出点眼神,倒是也管了我几顿饱饭。要不然,天寒地冻,我也不可能拖上个累赘。没办法,自作孽不可独活,谁让自己管不住裤裆呢。爽了一时,就得辛苦一辈子。如今,一口粮食还得掰出两份。”

“你想要多少啊?”马三问。

“初来乍到,全听马爷。”

“这里做东西,除了一日三餐,牛老板心肠软,每月会给铁币两枚。”

“理当孝敬马爷。”

马三扬起了笑容,追问道:“要是牛老板或管家问起,你要怎么说啊?”

“按月已领,从未少过。”田老头毕恭毕敬回答。

点点头,马三挥手道:“睁大你们的狗眼,把石台上的兽皮残肉刮干净了,剩下的学着他们做。新来东西,自己长点脑,机灵点,别让马爷我给你们当奶妈子,否则有你们好受的。”马三不停抖落手中的鞭子,恶狠狠地瞪着破左耳。“这臭小子什么表情,这是要咬马爷啊?”

“马爷,对不住,真对不住。这孩子生来就是个哑巴,不懂人情世故,从来也没有见过世面,不是故意冲撞马爷。马爷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田老头立即推着他上前,按下他的脖子点了好几下。“还不给马爷道谢,谢马爷大肚量。臭小子,让你长刺眼。”说罢,边弯腰折了野人的膝盖,转而对马三说,“马爷,臭婆娘的眼神若是不厉害,我也不至于落跑啊。”

“哑巴好啊,不吵不闹,不胡说八道。”马三嘴里嚼着不知物,“惦记你们小命,别惹麻烦,有空打听打听马爷我的手段,滚,滚滚。”

“是是是,马爷教训的是。我们干活去了,马爷您歇好。”田老头急忙拉着木僵的他,朝木台跑去。

稍走一段路,终于挺起背脊。“呸,什么东西。”田老头低声骂道。

腥味越发厚实,风都吹不进来。“我的拳头忍不了他。”他问。“要躲多久?”

“忍一忍。没牙的老奶奶,她才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我们是男人,男人能屈能伸。”田老头回答。“想想未来吧,喝着美酒抱着细腰,这点忍耐算什么!”

脚下血水越来越浓郁,缓缓流出,在低处犹如暴雨前乌黑的云层。“我更愿意和虎王大干一场。”他咕哝道。“野人王成了缩头乌龟。”

“站住!”身后传来马三的叫嚷。

“什么耳朵!”田老头握紧了他的手腕。转身朝马三跑去,重新站在马三面前,换上狗脸皮,毕恭毕敬问,“马爷还有什么吩咐?”

马三却往后退了好些步,然后扫着他们全身,拉长喉咙拖着声音。“你们不怕冻死?”随即,瞅着他们的衣服,“你们不怕,马爷我怕,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马爷人矮度量小折磨新东西。人前脚进了棚屋,后脚就变成尸体,若是追究起来,谁有空找真相,最后还不是图一个方便,都说被马爷虐待致死。这些年,都不记得头上挂着多少了。”

“一夜赶路,遇上老木桥,掉进河里。”田老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与马爷无关。”

明明是溪。他不知道田老头为何要撒谎。

“河边有老木桥?”马三眯起眼,“少啰嗦,赶紧去那边找些能穿的换上。你们要是死了,马爷还得费力收拾。”

“谢谢,马爷。”

“新来的什么东西,滚。”马三朝地碎了一口黄痰。

顺着马三手指的方向,在一个拐弯处看到几个破筐放在石头上,一片黝黑,无论是石头还是筐。他本能地后退,田老头却硬拽着他靠上前。

“臭小子,你不冷吗?”

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些衣服,他立即摇头。

“你不穿,老子穿。”说罢,田老头就开始翻竹筐。“没那么多讲究,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继续穿着冰衣,不冷死也得病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马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穿。”他伸手,也扒拉过来一个筐,随即翻了起来。

转眼,他们已经挑了衣服,一模一样的东西实在没有挑拣的必要。迅速换上衣服,或许应该,他们是用破布把自己包个严严实实。

这时,田老头低头,又翻出一件破衣,将他们自己的衣服捆了起来,上了石头,塞入墙洞后面。

“你们是来做东西的,不是来当少爷的。”马三喊道。

“来了。”田老头牵着他走了出来。“来了。”

马三看着他的眼睛,又骂道,“火珠子一样的眼睛,马爷迟早挖了当下酒菜。还不快滚,是不是要请八抬大轿啊,两位大爷?”

“滚了,马上滚滚滚。”田老头拽着他小跑。

野人之怒被锁在田老头的掌心里,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回头望了一眼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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