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里,钢制骨架支撑着堆积如山的密集文件,浮尘中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褪色的卷宗尘封在遗忘的时光中,等待某次宿命般的邂逅。
“承蒙关照。”
秋元悠介礼貌地致谢,微微颔首,向带领他们的人表示感谢。
当他从年轻女警身边掠过时,带起的气流轻轻掀动了对方的鬓发。
直到转角的墙面切断了视线,他才停下脚步,径自走进房间。
身后,高桥佑哉倚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那位依依不舍的年轻女警,目光在对方藏蓝色制服裙摆上停留。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中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同病相怜。
自己现在也没有女友呢?
这世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果然是大不相同。
然而,先前的告诫仍历历在目,于是高桥佑哉只得把五味杂陈的情绪压在心底。
按照架子编号,寻找到那年的案件卷宗。
十坪见方的检索室里,秋元悠介将黄台灯扭到最大亮度。
两人坐在一张小桌子前,仔细查阅起来。
当案件卷宗被掀开时,泛黄纸页发出裂帛般的脆响。
此时,霓虹《公关文件和档案管理法案》尚未颁布,他们也是只有凭借代代相传的古老方式查找想要的资料——手力翻动。
秋元悠介的目光掠过当年的死者——中岛椿。
她当时在珠宝店里上班。当山本龙一抢走珠宝、夺门而出时,这位勇敢的店员挺身而出,试图阻止强盗。
但因力量悬殊,她被推开摔倒,头部撞上尖锐的柜角,当场死亡。
那年,山本龙一因为缺钱,才去店里抢夺珠宝。难道是因为要去点女公关吗?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但身为刑警,自然不应放过任何线索,即便再可笑,也要认真排除。
秋元悠介的目光一亮,发现了一个关键点——山本龙一经常去的一家夜总会。
八年前,山本龙一父母意外死亡,继承大笔遗产的他挥霍无度,最后负债累累。
案发前一晚,山本龙一在某个包间里与人相会,与他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当年山本龙一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前去抢劫?真的因为缺钱?说不定那里面就可能有答案。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铃声在寂静的空间之中显得格外刺耳,瞬间惊醒了沉迷于案件之中的两位刑事。
“秋元君,尸体检查报告出来了。”
电话那头,永野美穗语速飞快地说:
“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四十八小时前,最多不超过五十小时。死者确实是因为头部遭受重击而死亡,至于他断掉的手指,应该生前被斩断的。”
“这些我们都大概了解,还有什么线索吗?”秋元悠介微微一愣,回想起现场的尸体。
“当然。”
话音未落,电话中就传来一句坚定的回答。
“根据死者身上的挤压痕迹,我发现死者曾经在行李箱中发生过姿势变动。”
“什么?”
听见此话,秋元悠介的瞳孔瞬间收缩,这个消息实在令人震惊。
因为死者不可能“复活”,这就意味着有人曾经打开过行李箱,搬动过尸体。
是谁?这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线索就这么多,希望能够帮到你们。就这样,我还要告诉其他人。”
“嘟嘟!”
电话挂断,秋元悠介仍保持着接听的动作,目光震惊的看见面前的档案卷宗,仿佛它们在述说着不可思议的故事。
那么,行李箱从第一案发现场移动到第二案发现场的行为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凶手杀了人之后,将尸体装入行李箱,就直接离开了。
而后面发现尸体的人,将行李箱搬运到每日有人打扫的垃圾场,以便被人发现。
那问题来了,这位第一发现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对方认识死者?是与死者有关联的人?
众多问题浮现在脑海,但背后似乎都没有合理的解释。
“啊,这件案子这么复杂的吗?”旁边的高桥佑哉抓了抓头发,一脸烦恼。
这番话打断了秋元悠介的思绪,将他从疑惑的漩涡之中拉了出来。
他突然醒悟过来,无论案件再怎么纷乱复杂,只要将线索一条一条的追查下去,总会找到隐藏幕后的“黑影人”。
如今的话,他们应该继续追查八年前的案件线索。
临走之际,年轻女警攥着前来人员登记簿的手指微微泛白,期期艾艾的说道:“为了保持联络,留个通信电话吧。”
沉默之中,秋元悠介扯过一张纸,快速写了一连串数字,然后像是被猛狗追赶一样,迅速逃离了这尴尬的场面。
前世他可没有这种待遇,没想到现在居然能有这样的“桃花运”,真是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以前高攀不起,现在却爱理不理。
出了大门,秋元悠介狠狠的瞪了一眼低笑的高桥佑哉,对方忍俊不禁的样子实在惹人生气。
经过一番“和平”的商谈后,高桥佑哉点头同意不会说出这件糗事,至于他心中是怎么想的,这就难以知晓了。
随即,两人按照卷宗里的线索,赶往当年的夜总会,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线索。
多年过去,照片中曾经金碧辉煌的门面已经变得破旧不堪,冷冷清清,唯有五颜六色的招牌依旧闪耀。
两人伪装成客人,订下了一间包厢。
虽说在工作日的大下午前来有些奇怪,但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位年轻的服务员进来招待时,秋元悠介装作好奇的模样询问。
“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服务员低头整理果盘,口中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们是报社的记者。因为当年的犯人山本龙一今年出狱,所以前来了解一下情况,准备报道。”
见对方不为所动,秋元悠介叹了口气,与高桥佑哉对视一眼,从钱包中掏出一张“樋口一叶”。
收下小费后,年轻服务员表现十分热情:
“虽然当年我还没有来这里上班,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听前辈们在聚会中说起过。”
“据说,有人在包间外面听到山本龙一喝酒后大喊要去抢劫,没想到第二天他就真的实施了行动。对了,当年有位前辈就在包间里服务,好像是现在的经理大塚炎?你们如果想了解更多的情报,就去询问他吧。不过他现在好像准备辞职了。”
听见这个关键情报,秋元悠介立即起身,两人一同向经理房间走去。
“请问是大塚炎经理吗?”
“你们是谁?闯进房间想要干什么?”大塚炎愕然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两人,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起身呵斥道。
“我们是警察。”
秋元悠介亮出警察手账。
“警察?有什么事吗?”听见对方的身份,大塚炎松了一口气,平静下来。
“我们有些问题想要找你。是关于当年山本龙一的事情。”
在狭小的房间内,秋元悠介绕过办公桌,走到对方身前,直接说明来意。
听到这个噩梦般的名字,大塚炎心神不定,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