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所谓的破案现场。”
“是不是很失望?”墨洛温问道,“说白了也不过是通过已有的线索推断出结果,当信息足够多的时候,答案也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了。”
“所以最后凶手是谁?”
“他的妻子,那位管家的肩膀上有新鲜的鸢尾花香水味,那是死者妻子所使用的,估计死者妻子现在正在河岸准备登上邮轮……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觉得警察应该能够找到她,不然他们也太没有用了。”
回程的路上就不需要马车了,雅克和墨洛温沿着街道行走,他们两个人都能够如此确定——确定自己正在被波及到一次非自然的事件之中,正因为这一种状况,现在他们才能够互相把对方当做是‘同类’。
“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墨洛温说,“如果这一次‘信仰失格’……我暂且当做这是一次信仰失格,它的规律我还没有搞明白,按理来说,你的同伴应该是离你最近的,哪怕是被卷入到这个地方,也应该和你在一起才对。”
“谁知道呢?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能够依靠常理来判断。”
雅克将已经写完的新闻放入口袋之中,他在自己的口袋之中又摸索了一下,从里面掏出一颗糖果,他拆开包装,将糖果扔进嘴里。
“这个地方我没有印象。”他咀嚼着嘴里的糖,“你还记得吗?”
“艾德文,我生活的城市。”墨洛温说,“这个地方是我过去几年一直生活的地方,不过这个地方偏郊区,距离中央区那边有一道分界线。”
——艾德文。
雅克听过这个城市,艾德文位于拉芙兰的中部稍微偏北,严格来说,艾德文已经算是中央区了,但是艾德文的郊区——也就是靠近‘外面’的区域仍然被分界线排挤在外,那一个地势平坦的区域被一整条河贯穿,这一条河,就是艾德文的分界线。
艾德文是一个充满了建筑风情的城市,在那一条河的两侧都有不少的建筑物,然而,分界线的两端,郊区和市区,两者的景色几乎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我没有去过市区那边。”墨洛温说,“郊区人是不能够去往市区的,分界线上的认知阻碍也不会让我们看见市区的全貌,想要从郊区到达市区很困难,据我所知,只有那些踏上了觐见天使的道路的人,并且在阶梯上行走足够距离的人,才能够得到一个通往市区的通行证。”
墨洛温没有说自己所拥有的那个邀请函,那一个被放在信封之中的,能够让他到达白帆的那一张邀请函,这个东西对于普通人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向往白帆,向往那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地方,他们从未见过白帆,却又渴求那里。
白帆的邀请函,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那些人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它吧。
“所以现在这个地方极大可能是基于‘你’而存在的,不是我。”雅克的嘴里发出咔嚓的一声,想来应该是把那一刻糖果咬碎了,“你无法记起的那些内容应该很重要,管他呢……我又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完全不紧张。”
“紧张又没有用。”
雅克·奥芬巴赫观察着这个城市——艾德文,如果这座城市是艾德文的话,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切的开始都需要构筑一个锚点,他看了一眼墨洛温,又看向别的地方,这个女人的眼光有点过于毒辣了,她的每一次分析好像都不需要质疑。
这种人,雅克并不想过多接触。
侦探,是吗?私家侦探,还是受雇于人的侦探?雅克不怎么喜欢这种职位,严格来说,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侦探,除非是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不只是侦探,心理医生之类的职位也不容易被大众所接收,这种能够剖析自身的角色,总是会让藏有秘密的人感到不快。
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艾德文,这个城市之中并没有多少植被,这一个以建筑物为主的城市之中,仅有的绿植应该只是那栽种在道路两侧的树,那些树并不是特别高大,看样子栽种了也没有多少念头,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毕竟城市最喜欢干这样子的事情,从别的地方将已经准备好的事物挪到城市之中,这样子能够省下不少力气。
经过刚才的短暂忙碌,现在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夜晚的艾德文并不黑暗,在天色黑下来之后,街道旁边的路灯也变得明亮了一些,这些路灯看起来并非纯粹的科技,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雅克说,“没有饥饿感,也没有饱腹感,感官被恒定在一种大差不差的情况下。”
“如果你现在没有头绪,那就跟着我……暂时。”墨洛温抬起头,她看着艾德文的天空,天空,在迷茫的时候,就适合看着天空,那空荡荡的一片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我很好奇,你,包括你的一切。”
——拉芙兰,德尔塔频段。
“……我怎么感觉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祈铃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她坐在路边的石柱子上,感受着夜晚的风,这一次,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过她的口袋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没有糖果,一点糖果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思考糖果这个东西。
管他呢。
“祈铃啊祈铃,你说你最开始为什么要干这份工作呢。”她对着空气说着话,“你看,现在好了,你又被卷入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之中,你回忆一下,自从离开了布里墨克,你好好休息过多久?”
好像没有多久。
“所以,事已至此,先睡一觉。”
她站起身,身上的衣服没有任何异样,她感觉自己忘了点事情,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经过这阵子的锻炼,哪怕是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困扰,她的口袋之中还有钱——只要还有钱,就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她转过身——
“女士,您的姓名是?”
一位警察这么问道。
“祈铃。”她老实回答。
“只有这一个名字吗?”
“对。”祈铃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呃……我感觉这个对话也在哪里出现过,这位警官,这位警官啊……您这个时间点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这里并不安全。”那位警员指了指远处,“这一片区域现在戒严,请您离开。”
语气很是平和,但是内容不容质疑,祈铃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打量着四周,很显然,这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让她有些疑惑——该去哪里?哪个地方比较适合她这种外来者?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找一个住宿的地方,毕竟天空已经暗淡了下来,可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好像并不是特别好。
灯在潮湿空气中晕染出模糊的光圈。
叮。
那是一种模糊的声音,滋啦滋啦的声响,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它若隐若现,似乎就在这里,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
“我有点迷路了。”于是,祈铃这么说道,“这附近哪里有吃的……或者喝的?”
“这么晚了,像您这样的独身女性还是尽早回家比较好。”警察说,“如果您现在想找一个餐馆的话,那得往北边去了。”
叮。
祈铃看向那一条河流,就在不远处的河流,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这里,坐在石柱子上,穿着熟悉的衣服,不远处是一条河流,一条看不出宽窄的河流,毕竟河流上充斥着一种极为浓郁的雾气,可能是雾气,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这种东西将人们的视野隔断了,如果试图看向河流的那一端,什么都看不见。
而抬起头,依旧是那模糊的雾气,直到更高的地方,直到更高的地方,高到天空之中的地方,天空拼凑着两个黑色的块状物,这种黑色的块状物她也见过,也是在不久之前,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虽说现在想不起来具体的部分就是了。
叮。
“这里需要增援!”远处传来男人的吼声,紧随而来的,是一声枪响,“嫌疑人准备‘登船’了!全体集合!”
“抱歉……我得走了。”
那位警员露出了一种慌张的神色,他摸了一把腰间,直到触及到某一种冰冷的固体之后,他才稍微放下心来,祈铃猜得到,这应该是一把枪,一把左轮手枪,或者别的什么型号,从这位警员的着装上能够大概猜到,这并不是一位级别特别高的警员,所以他的配枪也不会太高级,左轮手枪应该就是极限了。
他朝着那吼声的来源处奔跑起来,几乎就是十几秒的时间,他就消失在了祈铃的视线之中,但这并不是声音的消失,片刻之后,第二道枪声也响了起来。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