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童生赶着驴车,揣着临泽县路线。
他捋了捋并不长的胡须,脸上堆满了笑容,捡到了宝贝。
“早就看出姜家小子非池中之物!这下可发达了,发达了!”
王童生迫不及待的要回到泗水亭,去见一见姜父。
他早就知道姜栢不一般,这个孩子从小就有出息!
姜栢跟随大先生前往临泽书院,京兆府录事参军林朝先对姜栢的文章很是好奇。
这场县试,到底写了什么文章?
不过林朝先并未问出来,毕竟还是要遵守科举的规矩,县试之上所做的文章在放榜之后,自然会颁布出来。
大先生江玄特意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宴请临泽县的各位大贤。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江玄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今日我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待县试放榜之日,姜柏高中,我便邀约姜栢为我临泽书院第七先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在座的都是饱读诗书之辈,自然明白临泽书院七先生的分量。
那可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先生之啊!
更何况姜柏如今还只是个尚未参加县试的学子,江玄此举,无疑是对姜柏才华的极大肯定。
众人纷纷向姜柏道贺,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和敬畏。
姜柏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大先生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学生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先生的厚望。”
姜柏的谦逊态度赢得了更多人的好感。
林朝先捋着胡须,赞叹道:“英雄出少年啊!姜小友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气度,将来必成大器!”
在场的人对姜栢自然十分欣赏,尤其是姜栢进入临泽县之后,屡屡做出出人之举,让人赞羡。
临泽书院筵席之上,姜栢频频与临泽县大贤举人们敬酒。
自从姜栢踏入临泽县那一刻,姜栢便考虑如何行事?
藏拙吗?
很多时候,弱小的时候,隐藏实力,低调行事,才符合身份。
但是,姜栢十分清楚眼前的状况十分现实!
如果他低调,平庸,便不会被人欣赏,无才者没有利用价值,注定会被抛弃!
正如刚刚进入临泽县,如果他平庸,无才,不被临泽书院器重。
第一次同临泽氏族交锋的时候,他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果姜栢不展现出锋芒毕露的才气,那些氏族会压死他,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隐忍,既日月无光!
必须锋芒毕露!
只有天骄,才会被强大的势力看重,被强大的势力看到潜力之后,才会被重视,被保护!
藏拙,隐忍,扮猪吃虎,扮久了猪,便真成了猪!
这就是姜栢这一世为人处世之道!
锋芒毕露!
寸步不让!
他前一世,忍够了!
临泽书院筵席之上,林朝先说了一些关于京兆府的事情,并且提起了左千户。
京兆府设千户所,每千户有一千零五十兵卒,由千户统领。
左千户比林朝先的官职高一级,林朝先听说做千户要来临泽县,但是不清楚来临泽县的原因。
江玄听到林朝先之言,显得十分慎重,毕竟统帅兵马的左千户,威名在外!
姜栢听到左千户后,不由想起了那个以武证道,一腔热血的左千户!
不会术法,以武力斩妖除魔!
……
姜栢和大先生回到临泽书院的时候。
众多考生已经离开府衙。
沈师爷在府衙内,收拾着卷宗,众多书吏也在忙前忙后的搬运着考卷文章。
对于临泽县来说,县试乃是一等一的大事,这种事情,万万马虎不得。
县令钱墨白把凌霄阁等仙门安抚离开之后。
又安抚了临泽县的六大氏族。
临泽县上空,异像横生。
六大氏族自然知道有传世文章出世,他们很担心家族子弟的童生名额被夺走。
待所有势力都被安顿之后,钱墨白缓步来到了贡院,此时沈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阅卷。
他想看看这一次县试,姜栢会写出什么文章。
“县首。”
沈鸿正要起身,钱墨白按住了沈鸿的身影,开口问道:“不用起身,姜栢的父亲是泗水亭亭长,你们熟络吗?”
沈鸿狐疑,不知道钱县令为何突然问起姜父。
“我与姜栢的父亲并不熟悉,但是我与姜栢同出师门,我们是师兄弟……”
“噢。”
钱墨白应了一声之后,又开口问道:“是陈先生吧。”
“对,授业恩师,陈先生。”
“泗水亭的赋税和徭役确实比较重,也该减少一些赋税了,这件事情,你来处理吧。”
钱墨白的话,让沈鸿摸不着头脑?
突然之间,便要减少泗水亭的赋税,这是与姜栢示好吗?
不等沈鸿回应,钱墨白又说道:“林朝先在临泽书院,他是为了文曲星而来,并且也会监督临泽县县试,阅卷不可能马虎,万万不能出现差池。”
钱墨白如此交代之下,沈鸿顿时明白了。
钱县令还是担心自己的仕途,他交好姜栢,是不是因为姜栢有进士之才?
沈鸿一边翻阅着卷宗,一边哑然失笑,钱县令的变化果然快,曾经对姜栢视若无睹,现在见到姜栢有可用之处,便开始讨好了。
姜栢进入临泽县,遭受了多少不公?
姜栢在面对氏族倾辄的时候,谁站在姜栢的身边?
那个时候,钱县令在何处?
如今见到姜栢有进士之才,又被临泽书院青睐,被大先生庇护为临泽书院大先生,又同京兆府录事参军交好。
现在开始变了一副市侩的脸面……
钱墨白语重心长的对着沈鸿说道:“我临泽县学子多艰苦求学,能够前来考取童生,已经不易,我这一县父母,也该为我的学生,尽绵薄之力。”
沈鸿不解其意。
钱墨白笑道:“沈师爷啊,你还要跟在我身边多学为官之道,姜栢乃是本官培养的学生,无论何时何地,姜栢都是本县的学生!”
“本县为了培养姜栢,煞费苦心啊!”
沈鸿转头看向钱墨白,赫然发现钱墨白的目光之中,流露着含辛茹苦……
甚至沈鸿都开始相信,姜栢是钱县令养大的学子,为了姜栢,钱县令操碎了心。
正因为有钱县令的培养,才有姜栢此时的成就。
“行了,你继续忙碌吧,我得去一趟临泽书院,姜栢要成为临泽书院七先生,也是本官之喜。”
“你说,我给学生带着什么礼物好?”
钱县令回首之间,已经拉进了姜栢的关系。
虽然他从未与姜栢说过一句话,但是此时此刻,已经坚定姜栢就是他的学生。
曾经是,现在是,至于未来是不是,那便要看看姜栢有什么成就了。
……
县衙内,沈师爷坐在灯火通明的桌案前,面前是一叠整齐排列的试卷,他正准备将一份份文章展开细阅。
不远处,静立着几名正在校对的书吏,整个场景一片肃穆。
萧不离踏步进入县衙!
姜栢,你不是想要考取功名么?
我污了试卷,我看你如何考取童生!
萧不离进入了府衙!
一股略显冷冽的风陡然闯入这沉静的空间。
满天飞舞的烛火在瞬间怯懦地一颤,仿佛惧怕驱使风来的那人。一袭灰袍的萧不离缓步迈入,他那双被墨色染过的眼,掠过案几上的文章,瞬间定格在一份卷宗上。
“呵……”萧不离冷冷地笑了一声,他右手一摆,指尖竟牵动起一丝仙光。
那光虽微,却流转古朴,仿佛带着天地大势一般,转眼便于他手中凝聚成一滴晶莹剔透的墨水。
目光如炬,杀意如刃,萧不离的目光锁定在姜栢的试卷上。
下一瞬,他手指轻抬,滴落下的墨水宛若断裂的星斗,直直砸向那张宣纸。
赫然是要污了姜栢的试卷,断了姜栢的功名!
“放肆!”钱墨白的暴喝从门外炸响,震得檐瓦嗡鸣,整个县衙如遭惊雷袭击。
钱墨白几乎是一步踏入,空气被生生裂开,他的身影恍如雷霆降世。
当他的目光捕捉到萧不离欲污试卷的一刻,眼中蓦然凝聚无尽怒意。
他右掌蓄势挥下,一道浩然之气如苍穹之剑,自天际横压而下!
“轰!”那黑色墨水竟被生生截断,散作漫天细屑,消融在护卷的浩然文气中。
萧不离身子猛地一颤,他只觉那浩然文气宛如万钧山岳,从灵魂深处狠狠撞击着他。
“钱县令?”萧不离强撑震惊,抬眼质问,眼中多了几分慌乱。
而钱墨白此时神色如峻拔之山,冷如冰霜。
“我临泽县的贡院是教化之所,是天道所归的地方!纵然天仙降临,也不能亵渎半分!”
钱墨白身后浩然正气滚荡,那散发出的文气甚至凝成了一尊金光淋漓的虚影,影中似有书、光与茂林茁生,光影交杂间,威压惊人。
“钱县令!你敢强行干预仙途事务?”萧不离脸上的从容被撕裂,强硬的语气也开始颤抖。
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凡乡县令,竟拥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考场作弊,我忍了;胡作非为,我让了;但如今,你们竟妄图污毁学子的功名,踩在名教天律之上!你当我天下间无人主持正道吗?”
钱墨白一步步逼近,每一步,天地间的浩然之气都强盛一分,到最后竟令整个县衙天顶笼罩在一片金光辉煌中。
“你们以为天下没有王法吗?”
“谁敢踏入半步,杀!!”
钱墨白一声震喝,那萦绕在他身周的金光陡然如山崩般席卷而出,直取萧不离!
萧不离仓皇抵抗,但在钱墨白那恐怖的文道力量下,他的抵御如同垂死的蜉蝣,刹那之间,他的仙人文宫整个崩裂开来!
钱墨白一声怒喝,萧不离被震飞!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萧不离痛苦地跪倒在大堂,口中涌出鲜血。
“钱县令!你……你……你竟然藏得如此深!”萧不离话未完,已痛得无法言语。三甲子苦修的仙道修为被生生震散,心神如撕!
萧不离能够与临泽书院大先生平分秋色。
如今却扛不住钱县令的一声震喝!
钱墨白进士之身,深藏不露!
“不要说是你,就是凌霄阁十大尊主犯下此等污毁试卷之事!照杀不误!”
一时间,钱墨白,威势大开,全无平日之怯懦!
姜栢的试卷,已经交到了县衙,含辛茹苦至此,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庇护!
若是此时,姜栢的试卷被萧不离涂污掉,那就是钱墨白最大的失职!
钱墨白已经决定认下姜栢为临泽县学子,他便全力庇护!
……
临泽书院内。
自大先生宣布,姜栢获得童生功名之后,便成为临泽书院七先生后,趋炎附势者众。
姜栢曾经不被重视,被临泽氏族欺辱。
现在姜栢水涨船高,此时临泽县的举人大贤们,不吝夸奖。
一时间,赞美之词如潮水般涌来,姜柏却始终保持着谦逊的微笑,应对自如。
他深知,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他还没有进入真正刀光剑影的官场!
“姜柏,你县试的表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大先生过奖了,学生只是侥幸而已。”
江玄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谦虚,你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不过,你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的锋芒太盛,难免会招来一些人的嫉妒和打压。你要小心谨慎,切勿掉以轻心。”
姜柏点了点头,说道:“学生明白,多谢大先生提醒。”
“不过,你如今是临泽书院的七先生了,我看谁敢不长眼睛!”
筵席众人听到江玄的话,脸色微变。
在场的众人听到江玄的话如此直白,都感受到了江玄话里话外的威胁!
江玄站起身,走到姜柏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姜柏,我知道你胸怀大志!”
“但是,你要记住,科举之路荆棘和坎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下去的”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未来的挑战。尤其要小心那些仙门中人,他们可不会轻易让你崛起。”
“大先生放心,学生已经做好了准备!”
林朝先起身道:“大先生的话太沉重了,以姜小友之才,必文曲星降临,夺魁金榜,不过,在恭贺姜小友之前,我很想知道县试之上,到底写了什么文章!”
林朝先话音刚落,不等江玄和姜栢回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满面红光,步履生风,赫然是临泽县县令钱墨白!
“来迟了,来迟了!哎呀呀,姜小友,姜小友!本官可算找到你了!”钱墨白一把抓住姜柏的手,那亲热劲儿,仿佛姜柏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人。
姜柏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拱手道:“钱大人有何贵干?”
姜栢进入临泽县后,远远的见过钱县令几面,不过,仅仅只是远观,钱县令始终没有给姜栢接触的机会,一直高高在上。
如今见到姜栢才华横溢,钱县令改变了颜色,刻意亲近,功利二字,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
钱墨白见姜栢疏远,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身后两个小厮立刻搬着精致的木盒到来。
“姜小友,你文章盖世,名动临泽,本官心中甚慰啊!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钱墨白亲自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躺着一件玄色长袍,衣料光滑如水,隐隐泛着宝光,领口和袖口处绣着金丝祥云,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另有一双金丝履,鞋面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做工精细,华贵异常。
“这是……文士玄袍,踏云金丝履?”五先生武泽一眼认出了这两样东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样东西,可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啊!
据说穿上这文士玄袍,可以提升文气,而踏云金丝履,更是可以日行千里,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姜柏心中冷笑,这钱墨白平日里对寒门学子视若无睹,如今自己略有名气,便立刻上赶着巴结,真是趋炎附势的嘴脸!
他正要开口拒绝,钱墨白却抢先一步说道:“姜小友,你如今可是我临泽县的骄傲啊!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要好好栽培你。这文士玄袍和踏云金丝履,就当是本官的一点心意,你万万不可推辞!”
姜柏眉头紧锁,这钱墨白分明是在逼自己接受这份“厚礼”。
他若是拒绝,岂不是驳了县令的面子?但若是接受,又显得自己贪图富贵。
就在姜柏左右为难之际,大先生江玄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地说道:“钱大人,姜柏如今尚未参加县试,便收受如此贵重的礼物,恐怕有些不妥吧?”
钱墨白脸色一僵,随即堆起谄媚的笑容,说道:“大先生此言差矣,姜小友才华横溢,将来必成大器,这点小礼物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他如今也算是我的学生,我这个做老师的,送学生点东西,也是理所当然嘛!”
“你的学生?”江玄似笑非笑地看了钱墨白一眼,“我怎么不知道,姜柏何时成了钱大人的学生?”
钱墨白脸色微变,强笑道:“大先生说笑了,姜小友在我临泽县治下读书,自然也算是我的学生嘛!”
江玄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钱墨白。
他心中清楚,这钱墨白分明是想借此机会拉拢姜柏,好为自己日后仕途铺路。
五先生武泽也看不下去了,他冷哼一声,说道:“钱大人,你这话说得未免太牵强了吧?姜栢在泗水亭艰辛求学,师从陈先生,何时成了你的学生?况且,今天这礼物,价值连城,就是京城那些大户,也是有钱也买不到。怎么不见你给其他学子送文士玄袍,踏云金丝屡?”
钱墨白被武泽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过,钱墨白见惯了大风大浪,脸皮也是颇厚:“五先生此言差异,我身为临泽县父母官,自然要对临泽县每一位学子负责!不仅仅是姜栢,临泽所有学生,本官皆当做亲子对待……”
钱墨白说得大义凛然!
临泽书院内,林朝先站起身:“钱大人毕竟是临泽县的父母官,姜栢身为临泽县的学子,自然也是钱大人的学生,这份礼物,应该收下。”
其他临泽县的举人大贤们都看向了姜栢,要看看姜栢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