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扶苏垂眼看她手上的东西。
又来。
姬雅将铁锅递给他,“来,给你看。”
扶苏察觉到她的不悦,说道:“不必。”
“这是锅,单字叫锅双字叫铁锅,不看就不看,我还不想给你看。”
姬雅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锅像用护崽的方式往怀里一抱,“扶苏公子,没事我走了。”
扶苏抿唇:“你在转移话题。”
“我没有。”
“刚才那是陆晁泽陆鸾司的侄子,陆晁泽虽不位列三公九卿之类,但是他掌管的黑水骷可是专门为父皇收集情报最快的机构,不过,却没想到你的情报才是最快的。”
姬雅:“?”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被迫知道陆鱼沽叔父姓甚名谁,她又莫名知道他叔父是干嘛的,职级是多大。
其实眨眼想想,也不难猜出来扶苏为什么要这么说了,他本就对自己有偏见,现在没准在脑海里上演了一部宫斗剧。
姬雅只觉得烦躁:“我不认识什么陆晁泽,他侄子是我刚刚在大街遇到的。”
扶苏目光落在她脸上,伸出一只好看的手,指甲泛出细微的光,“你出宫是为了你手里这个叫做‘锅’的东西吗?”
你刚刚还说不必看,现在打脸的来得这么快。
姬雅将手里的锅泄愤般的...轻轻放在他手上,毕竟是准储君。她惹不起也躲不起,说也说不过,只能乖乖接受盘查。
扶苏又是一顿摸索。
姬雅觉得当初就不该叫老铁匠把锅洗的那么干净,反正到时候也是被摸好几遍的命。
扶苏好似发现了什么异常,指腹一直摩挲着锅底,最后还对着霞光照了照。
他侧过来的时候,眼睫,鼻梁投下极为立体的阴影。
姬雅说:“公子,你觉得我的锅是不是长得特别眉清目秀?”
就在她刚要说我送你行不行的时候,扶苏就将锅扣了下来:“上面有利器刺入的痕迹,看痕迹是剑刺,可是在我们秦朝早已经定了息兵诸事,收尽天下兵器,你在咸阳城内哪来的剑?又是何居心?”
姬雅倍感乏力。
真累了。
扶苏以为她是不知所措的愣住了,指着锅底道:“国师可别转移注意力,上面留有一个小孔,你...”
“什么?”
被指控没慌,得知宝贝铁锅有孔的姬雅终于慌了,她把锅抢回手里,用指腹摸了摸又对着霞光照了照,还真有一个小亮点。
姬雅顿时如丧考妣:“我的锅啊,我抱了它一路,你知道我这一路上是怎么抱过来的吗?现在它坏了不能用了,肯定是你刚刚摸穿的,你赔我的锅。”
扶苏:“.......”
又是转移注意力的借口,不过是口铁做的东西而已,作为大国师,她要什么金子银子没有。
扶苏嗓音冷冷:“国师不必如此,私自窝藏兵器是国家大事,国师还是把知道的看到的都说出来,不然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姬雅根本不受他威胁,刮了两下锅底递在他怀里。
扶苏下意识的单手抱着。
他略微疑惑的看她。
霞光像蘸了墨水的笔,从他尖削的下颌一路顺了下去,没入了他绣着金线的衣领里。
姬雅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道:“不是想知道什么吗?我就大大方方告诉你,我出宫了,遇到刺客了,这口锅救我一命,又遇到了个好心人陆掌司,他是黑水骷的。在咸阳城内到处巡视遇到我不过分吧,没问题吧?他护送我回去也不奇怪吧?你要是觉得我还是说假话呢,我的马车还有死去的内侍马夫都还在黑水骷官府那边作为证据,你可以去查证一下。”
扶苏眉心微蹙:“你遇刺了?”
姬雅道:“对啊,公子没看出来还真不关公子的事情,我也不怪公子呢,要怪就怪我没把遇刺两字刻脑门上。”
“....”
扶苏停顿良久,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要告诉父皇还有让陆鸾司彻查。”
毕竟姬雅现在是国师,无论如何,她都是代表着秦国的国面和国体。
这才新上任就遭到行刺,无非就是在挑衅秦国的国威,在忤逆父皇的决定。
虽说他也并不肯定她国师的地位,但是他对这种行刺的下作手段是不屑的。
“我当然知道了。”
少女看向不远处的霞光,昳丽的五官,被妆点的使人目眩。
但是她却是还是有点生气的道:“我这不是等回去就说吗?现在站在这里耽误我事的可是你。”
说话可一点也不客气,但是扶苏也不计较这么多。他将锅递给她,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君子之礼:“是扶苏以偏概全,说话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国师原谅。”
少女没接锅,也不知道是不是将锅坏了的心情赖他身上了,只听她道:“道歉接受,但是锅不要了,你出宫找个地方帮忙扔了吧。”
扶苏思忖道:“作为补偿,我可以帮你补上锅底的孔洞。”
姬雅:“?”
他还会修锅?
姬雅有点意外,但是看到扶苏带她走进了另一家铁匠房里。
亲自打磨好锅底不平的卷边,再拿火炉的炭火烫锡丝补锅的时候。
她更意外了。
虽说扶苏在军旅生活过,但是他骨子里的言行举止中没有一丝粗俗,相反就像是用美玉愠出来的。
这双手可以用来杀人可以用来握剑,甚至还可以用来抚琴簪花。
但是在和这乱七八糟,地面坑坑洼洼,还散发着不好闻味道的打铁房里面,这双手用来补锅就不太搭了吧?
扶苏不知道她的想法,还在打磨锅底那些不平的地方,他的脖颈侧影弯成一道优雅的弧度,看起来专注而又认真。
“沙沙沙——”“沙沙沙—”
在不断的摩擦声中,姬雅忍不住问:“你居然还会做这种事情?”
扶苏手顿了顿,继续打磨:“父皇事必躬亲,伐尽湘乡树木,踏遍名山大川,亲执弓箭射大鱼,父皇办到的要办,办不到的也要办,我作为父皇的长子,不过就是修补个小东西,没什么。”
原来是想跟随他父皇的脚步。
姬雅明白了。
看来秦始皇是给他儿子竖立起一个好榜样,而且扶苏本身也不错,在误会自己后他毫无储君的架子立马张口道歉。
看看这气度,再加上这美色,不说独一无二,起码世间少有。
姬雅眼不眨的看着他:“你脸上出汗了,是很热吗?”
扶苏动作没停,火炉的还在熊熊燃烧,晕黄的光晕照在他的侧颊上,沁出薄薄的汗珠,在这七月份的天气里,还呆在火炉旁,的确是种煎熬。
他却说:“不热。”
可能是以为她觉得热了,扶苏抬眼看她。
只见她模样清清爽爽的一点汗也没出,还坐在个小马扎上托着腮晃着腿看他。
眼神…有些火热。
扶苏有点不自在,他加快动作,将补好后的锅递给她,“补好了,你看看。”
姬雅摸了摸耳朵:“不用看了。锅重,我没力气,要不公子送我回宫吧,反正我住的也不远。”
“.....”
作为弥补,扶苏还是护送她回宫了。
他身得高大,一米九快两米的个头,挺拔如松。要是再军营里行走那是鹤立鸡群阔步如风,可是现在他是第一次和个姑娘家家的并排走。
他只要脚步迈的大一点,姬雅就会落在后面跟不上,偏偏姬雅还慢慢悠悠,丝毫不着急。
于是扶苏便觉得她腿短,想让她走快一点。
但是几次三番想提的时候,姬雅就会用双美眸望着他,那双眸子如星月一般明亮,波光一样的恍惚,让他把话堪堪咽下去。
到底是个姑娘家,还是拿个小玩意都不堪重负的小姑娘家。
两人继续缄默着往前走着,这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宫苑中的内侍早早的上好了灯,屋檐墙角被光芒照得红艳。
疾风忽来,风灯猛然转了一圈,似梦一般迷幻。
姬雅问道:“公子,你是在宫外有府邸吗?”
扶苏:“是,我住宫外。”
姬雅茶艺满满:“那公子护送我护送得这么晚才回府,要是公子的夫人知道了,她该不会生气吧?”
扶苏停住,他偏头看去,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女柔软的发顶,不能看到表情,他道:“我没有夫人。”
呀。
单身唉。
姬雅拼命压住翘起的嘴角,让自己别笑出声来,故作正经的问道:“公子瞧着玉树临风,为什么还没有夫人?”
还没有人这么直面的夸赞过他,且很多人都是奉承。但扶苏觉得并不反感,少女的话在这静谧的夜,如同清爽的风一般,吹拂在心上,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将注意力转到她的话意上,扶苏想起父皇指配给他的,那没见过一面的李斯的女儿,还有李斯在朝廷上和自己对立的态度。
他长眉一蹙,说道:“退了亲,不要也罢。”
“没事,公子会遇到更好的,有时候这种缘分啊,说来也巧,可能会觉得像云朵一样飘远,有可能就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就差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姬雅话里话外明里暗里夹带私货。
扶苏就没有想那么多,他放出视线凝视着堆金叠玉的长乐宫。
精细拼接的宫灯上面绘制着仙山云海,九重宫格。
将锅递给她,扶苏说道:“国师,到了。”
姬雅最后问道:“你并不认可我,为什么私下还叫我国师?”
“这是父皇的意思。”
可真乖。姬雅接过铁锅,“公子,再会。”
“再会。”
扶苏轻轻颌首。
夜风习习,风旋起他的袍角,又轻轻放下。
月色下的他显得冷漠超脱,却又无与伦比的清雅高华。
姬雅欣赏一番美男,便美滋滋的抱着锅回自己的窝了。
刚进里面,就有群侍女团团围了上来,这群侍女年岁都小。
十三四岁如花般懵懂的年纪,几天相处下来知道姬雅的性子。
她们从刚来伺候她的紧张再到后面的亲切,到底是半大的孩子,侍女们眼神澄澈,全然担心:“国师大人,您这么晚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啊,国师大人,要是您再不回来,奴婢们可都要去上报陛下寻人了。”
还有侍女小心接过她的东西,好奇道:“国师大人,您带回来了什么呀?”
“咦?这个好像个瓢哦。”
“什么瓢?这是国师的法宝,恁个不要碰。”
“好咯,我才不敢碰哩。”
两个侍女将铁锅放下去摆好,听话的不碰。
姬雅听着这些天真烂漫的谈话,唇角微弯,坐在玉石坐垫上伸了伸腿。
其实觉得做国师除了有生命危险之外,其他的各方面都挺不错的。
就在姬雅伸展的时候,有个青葱般的年长些的侍女倒了杯茶端过来:“国师口渴了吧,这是用新茶叶泡的凉茶,国师请慢用。”
空气中异香扑鼻,芬芳馥郁的茶香萦绕不绝。
姬雅闻着也觉得好香,再加上也真渴得很了,不假思索的端起茶杯凑到嘴唇边。
“叮!”
脑中的声音如警钟敲响,“宿主,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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