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静了一会,李琰道:“来日方长,你手臂伤得不轻,先回房歇着吧。”
我心中慌乱,只随口说了句,“大氅我会洗干净后再还给你的。”说完便慌忙转身进屋,将门掩上。
用完晚膳,秋萍帮着我小心翼翼地擦净了身子,将花袭人配制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手臂的伤处,又服侍我吃了药,收拾了食盒出门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早些歇息。
我躺在塌上,大睁着双眼,想着今日李淳风所作预言,“巾帼貂蝉红颜醉,一女二许英雄毁。”若我所思不错,这是在暗示李琰的结局会如董卓与吕布一般,难逃一个死字!
若换成别人如此说,我也许只会嗤之以鼻,喝斥那人是江湖术士,一派胡言,并不放在心上。可李淳风的话却由不得我不信,他师从以相术预测名扬天下的“神相”袁天罡。
相传,袁天罡在洛阳时曾给杜淹、王珪、韦挺三人相面,预言杜淹将以文章显贵而名扬天下;王珪不出十年将官至五品;韦挺面相如虎,将出任武官。并预言三人为官后都要遭贬谴,届时大家还会见面。果然在武德年间,杜淹以侍御史入选天策学士;王珪则由当时的太子李建成举荐当上了五品太子中允;韦挺出任武官左卫率。正当三人仕途一帆风顺时,没想到受宫廷政变牵连一起被贬隽州,果然在这里又遇到了袁天罡。
连当今的皇上李世民在召见袁天罡时也对其术数之精奇深奥大为赞赏,谓之:“古有严君平,今有袁天罡。”李淳风作为袁天罡的唯一弟子,尽得其师真传,他的预言又怎会是妄言呢!
愁思百转千回萦绕心头,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仍是辗转难眠,我披衣而起,缓步行至桌边,口中不觉干渴,却无意识地为自己倒了杯水,手捧着杯子走到窗边,推窗而望,月色清冷,天空中稀疏暗淡的星光三三两两,似隐若现。
夜风萧萧,时起时停,带动空气中梅香暗浮扑面而来,沁入心脾。我心中空落,深呼吸了一口,低头凝注着手中的茶盅,天边残月倒映在茶水中,风起时,涟漪圈圈,波光粼粼。
“当年腊月半,已觉梅花阑。
不信今春晚,俱来雪里看。
树动悬冰落,枝高出手寒。
早知觅不见,真悔著衣单。”
正低头喃喃咏梅,一曲琴音乍起,我有些诧异,这三更半夜会是谁在弹琴?这旋律甚是耳熟,我定下心神,抬头望着那弯残月,侧耳细品之下,听出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音节流亮,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能将此曲演绎到如此境界,这里除了他还能有谁?我含着丝笑,转回桌旁,搁下杯子,寻音而去。
穿过小花园,转过两间屋子,琴声越来越近,人还未到,琴声却突然转哀,已不是《凤求凰》的曲调,幽怨凄凉,似有说不完道不尽的哀恸。
我蓦地一愣,他心底藏着什么?为何如此伤痛?
我放轻脚步,缓缓走去,李琰身披玄狐裘披风,正背对着我按琴而抚,一个灯笼挂在一旁的竹子上,灯光昏暗,掩映着清冷月光下的婆娑竹影,衬着他的身影格外孤冷。
翩翩佳公子,凛凛威将军,是什么让他的身影如此寂寥,我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亦是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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