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多年,我曾几度回想当时的情景,每每忆及,皆失笑当场,口中那番话说得大气,然则怀揣的大约是颗棒打鸳鸯的心,言不由衷大致就是如此吧。此是后话。
我手捧托盘,缓步行至西厢门前,尚未推门进去,已然听得房中语笑晏晏,一派融融。心头似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刺,不及思虑,猛地推开了房门。
我进去时,见着李琰正往尹美人的发髻上簪一支玉簪,那尹美人微垂臻首,一副娇羞形状,再让那玲珑剔透的玉簪一衬,更显得粉靥似花,颜色如醉了。乍然见了这样的情形,心里头那樽五味瓶一下就打翻了四味,酸、苦、辣、涩,混杂纠缠,滋味难明。
尹美人一见了我,略作犹疑,向我俯身施了一礼。
我目光淡淡自她面上掠过,微微颔下首,道一句:“不必多礼。”语声清冷,不见丝毫和气,尹美人一时尴尬非常。
我径自走到书案前,自托盘上取了汤药搁在案上,因心里憋着气,手下有些没得分寸,碗与桌面相碰,“哐嘡”一声,有药汤从碗里溅出。
李琰见状,微微一蹙眉,马上笑起来,笑意浅浅,其中又略带了几许玩味。他转首向尹美人,温和道:“本侯与夫人有几句话要说,小姐早些去歇着吧。”
“是。”尹美人从发髻上摘下玉簪递回给李琰手中,朝我们俯一俯身子,自退走了。
李琰含笑望住我道:“来得正好,我正有事寻你。”
“何事?”我撇着嘴,恹恹道。
他未语,行至我身前站定,反复打量了我一会儿,伸手就欲将玉簪挽到我的发髻上。
我心底蓦地冒起了火头,蹭一下蹿到了头顶,脱口就打断了他,“别人不要的东西,你拿来送给我,你可真有心!”说着,用力挥开他的手,玉簪脱手,“叮咛”一声清脆,落地断成了两截。
李琰面上的笑容随玉碎而凝固,目色一黯,却并不见怒气,只无奈地叹息一声,徐徐转身去捡玉簪。
我觑他一眼,甩下个冷哼,兀自拿起托盘拂袖出了西厢。
心情不豫,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这日晨间,一觉醒来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只隐约觉得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可脑子恍恍惚惚,一点也想不起来。
轻轻一翻身,脸颊正好压住了什么物件,有棱有角,硬梆梆的,硌得我生疼。我探手去摸索,果真在枕头底下摸出一样物件,凑到眼前一瞧,是个平平无奇的扁木匣子,我不记得曾在枕头底下放过此物。
好奇地打开,见里面是一支玉簪,我揉一揉惺忪睡眼细细看来,簪子以上好的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质地细腻,光泽滋润,是白莲出绿波的式样。针梃雕成云烟下清澈的一河碧水,缥缈如凌波之回雪。簪头是一朵莲花,被琢磨得栩栩如生,白的花,碧的叶,亭亭玉立于清波之上,超尘脱俗,淡雅清丽,别有一番高洁的韵致。世人多喜爱艳丽香浓的牡丹,而甚少有人欣赏素雅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世间百花缭乱,竞相争妍,但冰清玉洁者,莫过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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