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对他的态度不以为忤，反而说道：“你去搀扶老太太，不怕她赖上你？硬说是你推到她的？要你赔钱？这样的事情不止是一两回了，自从几年前益州那个小学生搀扶老太太被讹诈以后，大马路上见到摔倒的人，尤其是老年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怎么敢去扶她？”
张文笑了笑说：“谁家没有老人，我也希望自己的父母在外面摔倒了有人搀扶帮助。”顿了顿，他敛去笑容，郑重道：“若真是碰见您说的那回事儿，这种恩将仇报之人，我要杀她全家，以警天下！”
老头惊讶道：“为这种烂人，搭上性命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人活着，总得做些什么！”说到这里，张文心中升起一道明悟：“是的，我活着，至少要活得痛快，不然宁可去死。”
“你这样的小伙子，真是少见！”老者捋着胡须说：“刚刚笑着扶老太太过马路，转眼就能杀人全家，不晓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张文摇摇头答道：“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个有良心的普通人，倒是您一路跟我这么老远的为什么？”
老者举起小茶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说：“回家啊。”
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张文小心翼翼问：“回家需要化妆吗？大叔？”
“大……大叔？”老者一口茶喷了出去，惊慌失措的瞅了瞅四周，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叔？”
默然无语的向他腰间一指，张文叹口气转身离开。老者慌忙低头看时，却见自己的腰牌露了一半出来，不禁拍着大腿恨恨道：“一世英名险些不保，这位小兄弟慢走！”
所谓腰牌，就等于前世的身份证与户口簿，一面刻着所属的州郡县乡，另一面刻着父母和本人姓名、出生日期等。不同的是在等级森严的大汉国，什么身份地位佩戴什么样的腰牌有严格规定，皇族使用玉牌；贵族使用金、银镶嵌的玉牌；官员使用金、银、铜牌；有功名的士子和官府的差役、军卒使用钢铁的腰牌；普通百姓只能用木牌；取得汉国永久居留权的外国人用布帛；临时入境的外国人用纸张。
老者原本将腰牌塞在衣服里，不知何时在车上拥挤竟然露了出来，恰好是出生日期露在外面，这东西做不了假，不管他妆化得多么神奇，被人看出破绽也毫无用处。他紧走几步追上张文，拍着他肩膀夸奖道：“年青人，有前途，我请你喝茶去。”
“大叔……”张文刚一开口就被打断，他摆摆手说：“莫叫大叔，我姓岳，名官，是官员的官，不是关心的关。你叫我岳先生好了。”
“好吧，岳先生。”张文站住脚，定了定神，深吸口气自我介绍道：“我姓凌，名浩，是个大病初愈，四处找工作的穷小子，没时间陪您聊天，我得去面试。”
“不是我自夸！”岳官将厚实的胸膛拍得啪啪作响说：“这条兴荣街上，没人敢不给岳大官人我三分面子，你陪我聊聊天，我要是高兴了，你去哪家上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干嘛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
想想自己大白天化妆上街的样子确实很可疑，岳官悻悻的摸了摸脸，慨然叹道：“人哪，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有些东西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比如说健康，再比如说青春，还有纯真……”
“大叔！”张文忍不住打断他说：“你是说那些健康、青春、纯真穿校服的女孩子吧？”
“不要叫大叔。”岳官生气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见他更在意后面半句话，张文苦笑道：“我好歹在哪里站了半小时，来来往往上下车都有什么人，还能分辨出来，每次车一进站，呼啦啦几十个女生说说笑笑的涌过去，想不注意都难。”
“噫！你这小子真得很不错。”岳官装模作样的捋着胡子慨叹：“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地位，会更在意事物的本事而非表象，真正的女学生虽然说不上个个漂亮，但洋溢着清纯活力，站在她们中间，你会觉得整个人都年轻了……不许用鄙视的眼神看我！”
……
“怜悯的眼神也不行！”
……
“靠！居然无视我！”岳官气急败坏的拉住张文辩解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地位，有一群一群的各色美女围着你献殷勤的时候，就知道哪怕是跟清纯的女孩们站一会儿，也会觉得无比舒服。”
“大叔。”张文无奈的打断他：“我还没到您的年纪，更没有您的身份地位财富，我只是个来这儿找工作的穷小子啊。”
“莫唤大叔！”岳官皱眉道：“你想去哪里面试见工？说说看。”
“忠武堂，咦？你为什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
“又换成鄙视的眼神了！”
……
“请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我是很穷，但我不需要施舍。”
两人在街上对视了一会儿，岳官长长舒了口气问：“你去忠武堂做什么？”
张文坦然答道：“我大病初愈，手无缚鸡之力，又因为受伤失去记忆，以前会的东西都忘了，除了识得几个字啥都不会。除了忠武堂的组织部长，其他工作我做不了。”
仔细盯了张文片刻，见他不似作伪，岳官一拍他肩膀说：“跟我来。”张文不明所以，但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人肯带路自然是好事。走了几步，岳官状似随意的问道：“你住在哪里？”
“城南，铃铛巷，柳荫苑。”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张文如实回答。不料岳官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颇为诧异的问：“包租婆知道你来忠武堂见工？”
这回轮到张文大吃一惊了，两个分处城南和城北的人，居然能知道对方名字，包租婆什么来历啊？真是小龙女吗？倒是岳官笑道：“包租婆可是荣县奇女子，行侠仗义、扶危济困，黑白两道莫不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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