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中蔡和如此恼怒也是有道理的。
这庞德公自持身份,敢诓骗自家公子,如何不叫人恼怒?
这才故意,出言讥讽。
倒不是为自己,只是为刘琦报仇而已。
庞德公依旧坦然样子,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摇头。
正欲开口,屋子中庞统却早看不过眼。
庞统父亲早亡,一直跟着庞德公生活。
说是叔父,却待之如生父一般。
父亲被侮辱,自然难忍。
“住口!”
“你们胆敢如此侮辱我叔父!”
蔡中斜眼瞥了庞统一眼,不屑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在我们面前大呼小叫?”
蔡和附和:“不错不错,大公子在江东连战连捷,也不敢自称龙凤,你小子茅庐未出,也敢自称什么凤雏,可笑可笑。”
庞统气得脸色通红,右手拳头已然捏紧。
却呼:“蔡家子弟就这般无礼吗?我叔父德高望重,连刘表州牧都以礼相待,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此狂吠!”
蔡中蔡和道:“吾等随公子征战,保荆州安定,你又如何敢这般说话?”
眼看气氛不妥,庞德公突然上前一步:“二位,还是先带我去见公子吧。”
蔡中蔡和出口讥讽了几句,总算也感觉替着公子消了气,再想公子见庞德公可是正事。
便也不多管这庞统,只纷纷点头道:“那走吧。”
庞德公回头给了庞统一个稍安眼神,便随着二人而去。
…
暮色四合时分,蔡中、蔡和引着一辆青篷马车驶入刘府之中。
车帘掀起,庞德公踏着仆从放置的檀木脚凳下车。
“先生请。”
到了府邸,蔡中蔡和二人倒是客气了些。
只刚要上前引路,却见中门洞开,刘琦身着月白色深衣立于阶上,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腰间玉组佩纹丝不动。
庞德公一瞧,明白那刘琦说竟似乎早有所料,今日自己必然会出现。
果然,便听刘琦道:“德公可是叫我好等,幸酒已温至七分,只等公来也。”
这话说的客气,却也暗戳戳点了点自己闭门不见的事。
庞德公已然知道这大公子极为强势,此刻也不知如何相应,只拱了拱手见礼,虽其入内。
至于蔡中蔡和,又很自觉的一转身,替着刘琦守门了。
如此“训练有素”,叫庞德公心里也暗暗吃惊。
别看他自己隐居山林之中,这襄阳城里的人物,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蔡中蔡和,素来没什么能耐,名声不显。
可今日看来…忠心可鉴,不轻易以语言动摇,也算人才…
“就不知…这大公子身边如何能如此人才济济。”
庞德公正如此想着,刘琦已引其入座。
待宾主入席,侍者捧出鎏金鸱吻纹酒樽时,庞德公忽然按住杯沿:“公子如何断定老朽今日必至?”
刘琦接过酒樽,结结实实给庞德公倒了一杯,才笑道:“公且不知吾在江东算无遗策,把那孙伯符与周公瑾都杀的片甲不留?”
“今日…公在不在屋中,我早寻人打探过。”
“若是当真不在,我又如何能亲自登门拜访?”
庞德公听得暗自心惊。
原来如此!
这刘琦早就监控自己!
可自己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好一个刘琦,做事滴水不漏,难怪能在外领兵,连战连捷。
正想着,又听刘琦道:“公不愿来见,怕是还有什么没想明白的,吾自然不好强逼。”
“不过想来公也早会想明白,与吾一见,无关紧要,这才早备了酒菜,以等公至。”
罢了罢了,刘琦说话,虚虚实实,庞德公一时也认不得真假。
不过不管刘琦说话虚虚实实的,但现实放在眼前。
确实早备好酒菜等着自己,当真又给他算准了。
“确实能耐!”
心里评价一句,庞德公终于问起正事。
却问:“不知公子寻我来此,究竟为何?”
此言一出,刘琦顿时面色一正。
却呼:“请先生与许子将共掌月旦新评!”
月旦评!
这东西庞德公自然知道。
许家兄弟当年弄的风风火火,很多人都希望能上一上月旦评,好有名声。
然…
自天下大乱之后,这月旦评就搞不下去了。
如今许劭连人影都没有,怎么重新月旦评起来?
等等…
庞德公忽然意识到不对,却问:“那许子将…?”
话虽未问明白,但刘琦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
只笑了笑道:“前遭在豫章,已见许先生,亦有匡扶汉室之志,今已来襄阳入仕。”
这刘大公子,可真是给人惊喜不断。
那许子将当年也不愿入仕,没想刘琦一去,倒是把他带回来。
庞德公哪里知道,许劭是经历过生死劫难之后,心思这才转变。
还以为刘琦又用什么手段,折服了那许劭。
只是月旦评这东西…庞德公不愿掺和其中。
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大公子,老朽隐居在山野之中,如何能与许子将共掌月旦评?”
“天下诸事老朽皆不知,怕是不成啊!”
“还请公子…另寻良才。”
庞德公拒绝,在刘琦意料之中。
当下不慌不忙,只摇了摇头道:“这倒是奇了,听闻德公甚是喜欢评价他人,怎么轮到本公子邀请,便是拒绝?”
卧龙…凤雏…
的确是把诸葛亮与庞统名声稍微带起来了一些,但也何尝不是一层枷锁。
庞德公可明白刘琦什么意思。
心头一顿,却知大公子是有备而来,非要自己参与进去了。
只能再寻借口:“大公子,老朽只是随意评价,实在不愿出仕,且请切莫逼迫。”
庞德公这是卖老脸了。
确实,他这老脸也是有点用的。
当年刘表都逼迫不得他,今日刘琦也确实不好逼迫。
不过…
刘琦压根就没想让这老登出仕,更也没必要让他出仕。
当即大笑:“德公误会,吾也万万没有要逼迫公出仕的意思。”
“这月旦评,当年许家兄弟也未出仕,又非必要出仕之人,才可所掌。”
“德公啊,今天下大乱,百姓苦楚,刀刃加身,我们需要比刀剑更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