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俞芸,是东南大学超自然系21届准毕业生。
是三年综合绩点第一、蝉联一等奖学金、手握Y省安全局灵异对策科和全国最大连锁驱鬼服务门店offer的,活在学弟学妹口中的俞神。
是期末作业做恐怖向VR游戏,实践课去西藏找雪人的,所有同级生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卷王之王。
同样,我也是灵岩组织下一任接班人的备选人员。
我无所谓。反正我的毕业答辩已经在教师们的集体起立鼓掌中完美通过,剩下的只有实践考试而已,这也不可能难倒我。
不过是在闹鬼的33号单人宿舍住上三个月而已
结束了一天的课外实习,我腰酸背痛地回到宿舍门口,把钥匙握在手里敲了敲门。
“小俞你回来啦?来了来了!”门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我立刻把门从外面反锁上,听着它走过来拉动把手。
煞笔鬼,老娘住的是单人宿舍,冒充我室友指定是缺了根筋。
“奇怪,为什么打不开门呢?”它嘟哝道。和之前的十五天一模一样。
我给它和以前十五天一模一样的回答:“亲爱的,门在另一边啊。”
脚步声渐渐远去。
33号单人宿舍生存指南,第一条:离开宿舍前,永远记得打开正对着门的窗户。
直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如预想一般传来,我才打开了门。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高速向我飞来,眼睛暴突皮肤脱落,一张嘴不停张开又咬合,露出鲨鱼一样层层叠叠的尖细白色牙齿。
它那么热衷于吧唧嘴一定是因为我来后它就再也没吃饱过,让人觉得真可怜。
我随手拎起放在门口的棒球棍把它击飞,它准确地飞出了开着的窗户。一记漂亮的全垒打,东南大学王牌跑垒员功力不减。
33号单人宿舍生存指南,第二条:练点球类运动,最好是足球或棒球。不怕脏的话篮球也没事……羽毛球就算了,你可能要两天换一个球拍。
眼睛缠着绷带的女孩在窗边端着茶杯,一只苍蝇在她的脸上堂皇地踱步。她裹着黑色蕾丝带着绸缎的chocker,看起来像万圣节的八层蛋糕,装饰性大于实用意义。
看见我来了,苏珊有气无力地举起空荡荡的袖子朝我挥手。
“俞芸,你还没死呢?”
“早得很。”我顺手打开她放在窗台上的茶壶盖,一股酸腐气息直冲上天灵盖,上次拥有这种类似灵魂出窍的体验还是在灵修课上。
“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茶壶酿血酒糟?我还想泡点正常的茶水喝!”
苏珊悠然地咂酒,用一只手指摁死了脸上的苍蝇:“那你自己去买瓶装水嘛。”
33号单人宿舍生存指南,第三条:不要把任何液体敞开瓶口/碗口/杯口放在房间里,它们会在两个小时内变成暗红色,然后被坐在窗边的那个哥特lo娘吃光。
苏珊偶尔也会想要加餐,放点血给她酿酒的话,她会告诉你最近一周里你会遇见的最糟糕的一件事。
我在答辩周连续失眠了三个晚上之后,拿着一马克杯的鲜血虔诚地去找了苏珊,请求预言家赐予神谕。她给的答案是“你会和你的前男友狭路相逢”,我的睡眠质量终于可以脱离褪黑素正常发挥。
前男友?要是我能顺利通过答辩,我愿意出钱请我所有的前男友开通宵轰趴,虽然一共也没几个。
但我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我的前男友就坐在毕业答辩评审席上。
不想伤心事了。我脱掉外套,歪到梳妆镜边开始卸妆。
我对事业单位没啥兴趣,但最惊悚、最血腥、最诡异的案件基本都是交给安全局灵异对策课去解决的。我忍受不了别人在探索厕所里的古道我却在帮顾客解决扎她小人的小三,所以毅然回绝了全国最大连锁驱鬼服务门店的offer,投向了事业编制和做五休二的怀抱。
当然,实习生依然只能累成狗。
摘假睫毛时,我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33号单人宿舍生存指南,第四条:用完镜子就立刻套上布套。
但我刚刚好像根本没摘下来布套。
镜子里的我从画幅外取出一顶缀着白色玫瑰的鲜红礼帽戴在头顶,对我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
但我读出了她的唇语。
Sheiscoming.
Sheiscoming.
Sheiscoming.
SHEISCOMING.
我抓起一旁的花瓶想往镜子上砸,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个女孩趴在我耳侧轻声说:
Shehascome.
如果你没套上布套,眼睛就离开了镜子……那么请你自求多福。
…
…
梳妆镜里映出33号宿舍,整个东南大学的顶配宿舍。有厨房,有独立卫浴,空地能摆下一张小餐桌。
我这侧的餐桌上空无一物,而镜子里的餐桌上,摆着六个白碟子。四肢,躯干还有头颅,一个人被粗放地切分开来,像一道隆重的大菜。
餐桌的另一侧坐着一个女孩,她的面具一动一动,仿佛正在咀嚼。
“你也饿了吗?”她抬起头问我,“想要吗?”
她跳下高脚凳,抓着盛头颅的碟子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从我的角度除了一个耸动的头颅什么也看不见。
她奋力把盘子举上梳妆台。带着面具的头颅睁开了眼睛,低声说:
“下一个就是……”
回答她的是电锯的嗡嗡声。
我说:“下一个就是你。”
接着把疯狂震动的电锯捅进了镜子里。
33号单人宿舍生存指南,第四条:用完镜子就立刻套上布套,如果你没套上布套,眼睛就离开了镜子……那么请你自求多福(划掉)立刻皈依电锯神教。
在实践课上这么驱鬼会被教授追着打,但在自己寝室里用可太爽了。
电锯一时爽,打扫火葬场。
把满地的玻璃渣子清扫干净之后,我一头扎进浴室打满了一浴缸的热水,咔咔几下扒掉身上的社畜套装一步裙,迫不及待地把脖子以下的身体沉入水中。
对面的人从一本打开的书里抬起头来:“你这是去杀猪了?”
“去杀人了。”我抓过浴球挤沐浴露,“几天不见宿舍里又多了一个鬼,单人间马上要变六人间了,我开始考虑能不能让你们均摊住宿费。”
钟歆耸了耸肩,又埋头回她的小说里:“那必然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们都是鬼魂了,又不占地盘。”
我在水下踹她,她抓起旁边的红酒杯敲我的头:“小姑娘,克制一点,小心我半夜来找你。”
这个叫钟歆的女人也是鬼,但她只出现在浴缸里,偶尔出现在我床上。
说起来很惭愧,我无论是面对不存在的舍友和烂成苍蝇粥的血杯子都没有任何触动,但却在这个女人面前屁滚尿流地尖叫了。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我打足了十二分精神走进浴室,心里认定这里一定会有大东西。
毕竟这可是东南大学二十年来无人能挨过三个月的顶级闹鬼宿舍,自告奋勇要住进来的男男女女不是在三天后披头散发地跑出宿舍就是被直接抬到了精神病院,甚至还有个学姐直接跳楼了。这之后33号宿舍就再也不对外开放,我向校长申请重新开放这个宿舍作为我的实践考试场地时,他直接拍了一张白纸和一张免责声明到我面前:“我知道劝不动你,写遗嘱,签免责声明。”
我大笔一挥,在白纸上写下“遗体捐献给国家,财产奉献给人民”,接着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活着就是为了挑战所有的扭曲之物,越恶心越怪异就越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