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似乎察觉到了巨石背后的异样,侧眼用余光扫视了一遍巨石方向。
仅仅只是这一瞬间的分神,精壮男子竟再次凝聚了一股黑色剑气。
如此近的距离,农夫暗自到不好,迅速将尸气凝聚到脚上,却发现根本挪动不了脚步,定睛一看,无数的银丝缠住了他的双腿。
“趁现在!”老者颤抖着双手,尽力控制着拂尘,应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
“呵!”
农夫大喝一声,收回附着在脚上的尸气,转而周身爆发出于之前数倍的尸气,脚上的银丝也被尽数燃尽。
老者显然已不足为惧,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精壮男子的黑色剑气,这周身爆发的尸气也应是农夫用来对抗黑色剑气的底牌了。
精壮男子附带剑气的斩击也随即而至。
农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并没有做任何躲闪动作,而是站在原地硬生生徒手接下了斩击。
“啊啊啊!”
随着农夫一声声的嘶吼,黑色的剑气与尸气相互撕扯,但剑气明显更占上风。
随即他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拉进黑色的剑气中,逐渐扭曲、撕裂,最后只剩下一半残破不堪的身体矗立在原地。
他瞟了一眼身后的巨石,吐出一口气,微微苦笑着,终是闭上了双眼。
透过洞口顶部的灌木丛,明暗的光影交织映照在平台之上,微微扬起的一缕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屑,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切又归于平静,唯有农夫的身体犹如一根干枯的老树干,摇摇晃晃。
精壮男子双手拖着重剑,将它置于剑棺正中,剑棺四壁便快速合上,恢复成原本厚重的模样,收起剑棺,方才瘫软的靠坐在剑棺上,脸色煞白、大口喘着粗气。
以使用者的血气作为饵食,才能催动出这般恐怖的破坏力,想必对应所要承受的反噬也是惨重的。
一旁的老者则一个箭步,闪到农夫仅剩的半边身体旁,挥出拂尘,那原本已经断裂,都没剩几根的银丝,又再一次焕发出生机,重新生长出来,并扭动着身子由农夫的伤口,钻进身体里。
血管、肺脾、肠胃,银丝几乎在农夫身体里游走了个遍。
不一会儿,老者面露悦色,扬起拂尘,将银丝悉数收回,但见其中一根卷着一颗微微透着白色的小珠子。
珠子很小,大概就指甲壳那么大,外部一层透明的膜,核心却是白色的,刚脱离农夫身体,接触到空气时,还微微散发出一缕黑色烟气,但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老者将珠子置于手掌之中,表情却变得凝重,不解,最后转而是震怒。
“这怎么可能?!”
他又再一次搅动着拂尘,表情扭曲、疯狂,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随着他搅动的力度增加,银丝也越聚越多,不断贯穿、撕扯着农夫的身体,直至硬生生将之切成数段碎块,方才停下。
“怎么可能就一颗普通的行尸尸元?!明明是……是只‘天干’。”老者转向坐在一旁的精壮男子,摊开手中的白色珠子,质问道:“是不是被你给斩没了?人都给你斩没一半了,你那柄阴邪的重剑……”
精壮男子坐在原地,呆呆的听着老者絮叨,并不是他不想和对方打嘴炮,而是他是真没力气,换别人流那么多血,估计早已不省人事了。
半宿,他稍许恢复了些气色,虚弱的抬起手指了指那块被削去一半的巨石。
老者这才停下絮叨,将珠子揣进袖袋,再看向那块巨石。
……
巨石的后面,一个少年静静的躺在那里。
被削去的上半截巨石碎裂成数块,重重的压在他身上,每一块少说也有数十斤之重。
老者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结果,接着又轻瞥了一眼少年,此时他仍有一息尚存,只是被砸扁而扭曲的四肢、血肉模糊的面部以及身下流淌了一地的血,也只怕是活不成了。
“只是个小孩,看起来已经活不成了。”老者回到平台上,淡淡的说道,就仿佛只是在日诵时拍死了一只扰人的蚊子般淡漠,并没有夹杂任何一丝的怜悯。
“虽然不知道那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巨石后面,但他被那巨石所伤,也不全是你的责任……”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很显然,他并不善于安慰人。
精壮男子总算是恢复了些精气,扶着剑棺缓缓站了起来,脸色依旧煞白,看着被老者切成碎块的农夫尸体,皱眉自言自语道:“他好像……是想保护那孩子……”
“可笑至极,僵尸会保护人类?即便是那几位‘天干’也未必会保护人类吧。”老者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这孽畜已经伏法,这尸元……”老者伸手摸着袖袋里的珠子,突然顿住,自己和精壮男子大费周章,还差点把自己性命给搭进去,才获得的尸元,按理是应该平分的,只是糟心的居然只有一颗行尸尸元。
就好比下个副本,好不容易推倒最终BOSS,居然只给你爆了1瓶初级治疗药水!
这种级别的尸元,别说是他一个壹级异人了,即便是刚入门的新人异人也是嗤之以鼻,甚至拿到黑市上也鲜有商家会收。
他自己都嫌弃,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头脑简单的男人,索性便也没有提下去。
“那我等就此别过。”
期间,精壮男子依然呆滞的盯着地上的那些碎块,盯得出神,也许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果然,战士这种职业智力属性偏低是有道理的。
老者摇了摇头,收整了一下道袍,扬起拂尘搭在臂弯上,渐渐便没入了洞口的灌木丛之中。
随着老者的离去,洞内又再一次恢复到以往的宁静,洞内相对于洞外恍若隔世,让人忘却了时间。
光线愈发的明亮,温度也逐渐攀升,角落里的绿植以及虫禽也鲜活了起来,正午悄然而至。
精壮男子算是恢复了些气力,站了起来,背上剑棺,有些释然,也有些不甘,也许后者要大于前者一些。
将要跨出洞口,他又看了一眼平台上农夫的碎块,苦笑着,或许,啥也不是。
…………
平台边缘的裂缝中,一条细长的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探出小脑袋,四处张望着,在确定周围并没有危险之后,它开始扭动着身体,使劲想要钻出裂缝,怎奈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费了好大劲,它终于挣脱出裂缝,摔到了地上。
小家伙通体呈现出暗红色,略带浑浊,而形态就像是一条蠕虫般,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竟然是一“条“流淌着的血液,虽然它头尾纤细,但腹部却肿胀得圆鼓鼓的,刚才在裂缝中想必就是被这大肚腩给卡住了,看来是需要减减肥了。
虽然看起来有些笨拙,但到了地面,速度却出奇的快,在它的头部凹进一个类似漩涡状的口器,一直延伸至尾部,以此驱动身体快速爬行。
它的目标很明确,径直朝巨石之下的少年而去。
来到少年旁边,它直立起身子,晃动着脑袋,像是在查看少年的情况。
而眼前的少年已然到了弥留之际,它将漩涡状的口器停止旋转,并张得硕大,圆滚滚的腹部也开始朝头部移动,之后便吐出了一颗小珠子。
珠子大小和老者拿走的相仿,只是这一颗在外层包裹着的一层透明膜之下,能清晰的看到内部剧烈涌动着的黑色气息,就仿佛无垠的深空中涌动着的黑洞,周遭的一切都将会被其吞噬,而在珠子的核心,则隐约能看到一团炙红,像滚烫的熔岩,能燃尽一切。
小家伙用它的口器小心衔起沾满粘液的珠子,轻轻塞进了少年的耳洞,之后便化作了一滩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