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小河,熟悉的小木屋。
待林慕凡回过神来,发现他再一次来到了自己的心之域。
四下不见将夜时的踪影,小木屋的门却是半掩着,想必是在屋内。
看到那条依旧平静的心之河,林慕凡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他是真不想蹚这趟浑水了。
于是深呼一口气,大声喊道:“老将!!”
……
在一个人的心之域里待着,有时候确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
在心之域中,时间这个概念会变得模糊,因为这里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世界里完全不同,有时候会趋近于无限,而有的时候却有是转瞬即逝。
当然,将夜时有他自己的法子来解闷,就比如去心之河边来一次环河慢跑,帮屋前那棵老槐树修剪下枝叶、除下杂草,或者干脆来一次横渡心之河极限挑战之类的,身为一只老僵尸,他还是很自律的。
在这些法子中,他最喜欢同时也是最能解闷的莫过于窥探林慕凡的那些“秘密”。
心之域里的场景实际上是其主人记忆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场景的投射,所以,这小木屋便是林慕凡最珍视的场景。
小木屋的内部,无论是已经发黑且包了浆的灶台、缺了一角的木方桌,还是一些陈年的小摆件,无不诉说着这间小木屋的过往以及寒酸。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那些“门”。
平时,这就是一扇普通的门,就是连接正厅到内室的一扇门而已。
不过,在心之域内,这扇门也是通往主人经历的通道。
它是一扇门,同时也是无数的门,推开一扇门,便能看到一段主人曾经的过往,再推开一扇门,就又是另一段过往。
这可不是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或者是看绘本,甚至是看傀儡剧可比拟的,完全就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将夜时对此是乐此不疲的,三天两头看一段,有益身心健康。
为此,他还得省着点看,光凭这个少年有限的人生阅历,看一段就少一段了。
只是最令他费解的是这些门当中,他发现其中有几扇门是上着锁的,更有一扇是上了好几把锁!
这些锁到也难不倒将夜时,只是花了他些时日而已,在心之域里别的不多,就时日多。
上了那么多锁,门后自然是林慕凡最为重视的过往,也是被他封锁的过往。
原本将夜时是打算留着以后看的,可无奈他那该死的好奇心。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进入到了门内。
林慕凡已经不记得自己具体是有多少天未进食了,虚弱的躺在床上,似乎快要到昏迷的地步了。
而此时,外屋的两人正对坐在桌子面前。
“你疯了么?小凡可是我们的儿子!”幽暗的房间中,女人以极细的声音对面前的男人说道。
黑暗中的男人只露出一半的脸,许久未打理的胡须及干裂的嘴唇使他显得憔悴却又狰狞。
他双手扶在桌上,冷冷道:“不知道哪捡来的野孩子,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还真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了?”
“可是,可是虎毒还不食子呢。”女人依然想辩解,但眼神的闪躲已经将她内心的动摇展露无遗。
“今天村里又死了2个人了,你觉得我们还能挨多久?还有,这是村里的决定,他不死,死的可就是咱们了!”
女人沉默了,听到又死了2个人的消息,她甚至有些惊恐。
男人握住女人的手,缓缓道:“你只在这里坐着,我一人去便行。”
看着男人起身走向里屋,女人则将脸蒙入双手中,算是默许了男人。
月光打到男人别在后腰间的柴刀上,透着冷冽与肃杀。
男人轻轻推开里屋的房门。
一眼便见躺在床上的林慕凡。
虽然男人已经很小心不发出任何声响,但破旧房门的嘎吱声还是将林慕凡给扰醒。
“爹!”
林慕凡虚弱的叫了一声男人,然后就起身迎上来搀扶着他。
“这么晚了,您还是早点休息,明天我再去田埂里看看能不能寻些田鼠来。”
看着林慕凡稚嫩的眼神,男人皱起眉头,随后又闭上了眼,握紧了拳头。
待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再没有之前的犹豫,满眼的决绝,右手也摸向了背后的柴刀。
“哪还有什么田鼠,连草根野菜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越说越是激动,将柴刀抽了出来。
“凡儿,爹娘将你养那么大,理应回报爹娘的养育之恩,天经地义,你说是吧?哈哈……哈。”
男人一边说,一边露出扭曲的笑容。
柴刀冷峻的光芒闪过,林慕凡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一步一步的退到了床脚边。
“爹,爹,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平日里虽偶有调皮打闹,惹得男人生气,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眼前的男人这般的表情。
那眼神已经不是生气,而是肃杀了。
“凡儿,你可怨不得爹,要怪只能怪这天,这世道。”
男人举起手中的柴刀朝林慕凡脖颈处砍来。
林慕凡本能的向后一躲,虽然躲过了劈砍,但双腿却是一软踉跄的摔倒在了地上。
顺势一翻身爬到了床下。
林慕凡全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缩在床下哭着喊道:“爹,我真的再也不敢惹您生气了,明日我定会去寻些吃食来,求你别杀我,求你了,呜呜。”
尽管声音很是虚弱,但外屋的女人已是双手捂住耳朵,大口的喘息着,她只想尽快结束这种煎熬。
男人走到床边蹲了下来,伸手到床下,一遍又一遍的胡乱劈砍着。
因为蜷缩在死角,男人始终没能砍到林慕凡。
几次之后男人也失去了耐心,双手将床整张掀了起来。
“小崽子,看你还躲到哪儿去!”
说罢,逼到死角,又一次将柴刀挥向了林慕凡。
面临死亡所带来的莫大恐惧感,林慕凡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双腿向后一蹬,跃起后死死抱住男人的双腿。
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控制住了双腿,男人一时失去了平衡,身体直直的向后一倒。
“砰!”
一声闷响,男人后脑径直撞到了桌角上,竟将木方桌的一角给撞断了。
倒在地上的男人很快没了声响,鲜血由脑后流了一地。
林慕凡抬头看着已经没了生机的男人,立马放开双手。
这一幕将林慕凡吓得呆跪在原地,此时鲜血已经漫到了他的脚边。
许久没了声响,女人也焦急的闯进里屋。
瞬间看到躺在地上一片血迹的男人以及跪在地上的林慕凡。
“啊啊啊!”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跑到男人身边,抱起男人抚摸着他的脸。
可是,男人已然失去了生机,任凭她如何呼唤,如何敲打,都没了任何反应。
“娘,娘,爹为什么要杀我,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求你们,别杀我。”
林慕凡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女人这时方才看向林慕凡,抹去脸面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凶狠无比,右手默默摸向男人手中的柴刀。
“娘……”
林慕凡再一次呼唤着眼前的女人,然而却没有得到女人的任何回应。
眼看女人就快摸到了柴刀,林慕凡抢先在她之前夺过了男人手中的柴刀。
紧握着手中的柴刀,林慕凡又一次退到了墙角。
泪水浸湿了他的脸颊,上衣,滴落在地上。
女人站了起来,疯狂的敲打着方木桌。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该为我们的吃食,就该死,对,该死!”
失了理智的女人完全顾不上林慕凡手中的柴刀,凶狠的朝林慕凡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