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狐仙第。
满腹怨恨深。
山野私语,事涉贵胄,张恕甚是惊异,难知其中深浅。
“这是说哪里话来!”
中年人微咳了一声,轻声斥道:“贤侄不可无礼!那李清峰也就罢了,你今后还需多仰仗马将军相助……”
“哼,马将军骨头硬得很哩,侄儿厚礼巴结他,人家视如粪土,分毫不取,还把侄儿的人给轰了出来……”,青年人一肚子怨气。
给马正山送礼?
在朔方倒是见识过一回!张恕想起了什么,心中忽而一惊,莫非是……太子?
想想却又不对,太子身份金贵,就该安坐帝京,怎会到此荒蛮所在!
“唉,也怪你幼时无知,妄杀你父至爱之人!马将军疑你残暴不仁也是有的……”
屋内半晌无声。
张恕心想,这年轻人幼时便胡乱杀人,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马正山大将军外则不拘小节,内则持身刚正,不喜这残暴之徒,也在情理之中。日后若有时机,倒要问一问马大将军才好……
“……为侄谨尊叔父教诲便是!”,年轻人静默片刻,又变得彬彬有礼。
中年人嗯了一声,似是满意,随之补了一句:“还有,你那个什么‘百刀大会’就别折腾了吧,枉费虚力,有害无益……”
“是!谨尊叔命,有叔父暗中协助,侄儿大事可济。何须那‘百刀大会’……”,年轻人语气恭敬。
什么“百刀大会”?张恕听得糊里糊涂。
“贤侄如此糊涂,枉费我一番言语!你生为人子,怎能与父作对?你父再怎么也是为叔兄长,为叔又怎能让你父子反目!”,中年人忽而不悦。
“叔父……”,青年人还想分辩。
“为叔早已归隐山林!看不够的美景,数不清的美人,你休坏我逍遥岁月!你走吧!”,中年人下了逐客之令。
“叔父……保重!告辞!”
只听脚步声响,这是要出门!张恕正弓身窗下,姿势甚是憋屈,忙偷吸一口大气,急欲藏身他处。
忽听屋内有人断喝一声:何人在门外偷听!
那声音上震屋瓦,十分雄浑!
张恕吃了一惊,一个箭步快似流星,隐身花树之后。
不成想屋内还有这第三人!听声音就像个武将,闻气宇料想武艺不俗,既然能在场听闻机密之事,想必是屋主亲近之人。
正预备迎战,并无人出门。
忽听中年人提高声音笑道:“哈哈,不必理他,山中常有野猫行走。”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全不似先前病夫之声。
听此人语气豁达,莫非已知门外有人,但不愿计较吗?
张恕心中一凛,这屋内之人恐怕不好对付。得,也怪咱多管闲事,来寻鬼鬼祟祟抬柜之人,唯恐有什么邪恶勾当,这才偷入私宅。咱可无意偷听你叔侄闲话!
正自犹疑不定,忽听噔噔脚步声,有人从前院走来,看衣着华丽,近前通报一声,推门而入,禀道:“主人,新美人儿等候多时了!”
中年人顺势言道:“贤侄你走吧,哈哈,我的新美人到了!”
大门推开,里面走出一位眉飞色舞的半老书生。生得方面大耳,面白如玉,眉清目秀,只是双颊凹陷,面容清减,不是纵酒无度,就是美色虚劳。
身后跟着两人,俱是布衣打扮。一位是赳赳武夫,腰下佩剑,生得腰大十围,鹰眉虎目,无故似有三分怒气,勃然四射。另一位是个年轻公子,书生模样,俊逸风流,又有几分英气。
张恕一看心中就是一动,这公子曾经见过!
此人好像自称姓黄名尚,就是因为追踪他一行五人,才在陈侯墓前遇到“赵将军”……后来被捉入“东山宝地”,又因祸得福,和郭大哥重逢。
那华服仆役似脚下抹油,一溜小跑奔向前院,边跑边喊:快抬过来!
“来咯!”,一人当先走来,看年级不到四十,两撇鼠须扎眼,颧骨高耸,两颊内陷,目光斜视,不停游移。身后跟着四个夯汉,俱是山民打扮,体瘦而精干,抬着两只木柜进入院中,轻轻放在地上。
“美人儿”何在?莫非藏在柜中!张恕立刻心生厌恶,一手紧抓剑柄,一手紧按刀把,强压住心情,且看这厮黑恶勾当!
那鼠须汉子对着半老书生一礼到地,细声细气贺道:“哎呀,老先生好福分!好造化!小的可是跑细了腿、累垮了腰才寻到这两个天上才有的美人儿!……”
半老书生微微冷笑一声,打断那人啰嗦:“下去领赏便是!”
鼠须汉子乐呵呵地随着华服仆役去了。
夯汉打开一只柜子,一个女子坐起身来,身上穿着红袄绿裤,身下铺着锦衾缎被。她娇喘几声,以手抹额遮蔽强光,然后颤巍巍走出木柜,四下看了看,倒是乖巧,对着半老书生盈盈福拜。
半老书生早端详她多时,见她正值韶龄,生得肌肤胜雪,粉面桃红,加之身段玲珑,眉目传情,动静皆美!这等尤物即便是选入宫廷,也是艳压群芳,堪为六宫之首!
任他久历花间,也是把持不住。下意识紧走两步,扶住美人,张着嘴、涎着脸,笑容满面,本有的三分英气已荡然无存。
这个老淫棍!后花园那些美妇怕都是这样掳来的吧!张恕心中着恼,恨不得立刻结果了他。
身后那武夫眉头紧皱,一脸不平,冷哼一声:“女色销肌蚀骨,实在是祸害!还望先生戒之!”
至理名言,忠言相劝,赳赳武夫倒有见识!
张恕平添几分好感。
半老书生回头对武夫笑笑:“贤弟所言极是,老朽尽力而为之!”,说着急不可耐,下令打开第二只柜子。
那武夫轻叹一口气,这老先生哪里有半点戒色的意思!
夯汉打开柜子,情景与先前却十分不同。一名女子手足皆被缚住,口中塞着布巾,鼻音发出呜呜哀鸣,听起来十分愤怒!
半老书生脸色一沉,喝问道:“这是何故!唤王干来!”
夯汉不解此人何故变色,苶呆呆愣在原地。半老书生大怒:“老夫采买女色,历来是你情我愿,尔等如何用强?!快去!”
四个夯汉这才相跟着,一起去前院叫人。半老书生亲自扯去女子口中布斤,割断绑绳,满目怜香惜玉,口中不住安慰:莫怕!莫怕!
那女子怒气不息,猛然起身。想是绑缚太久,气血不畅,头晕目眩,重又跌坐柜中。早有几个老妇前来,又是轻柔捋按,又是喂些汤水,忙个不休。
是她?!
张恕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