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头市门口,里正拿着户籍册挨个点名,前面是两个小吏在拿毛笔记录着,旁边还有四五个穿着黑衣差役服的官差在称粮,踹着官斛。
“你就是彭金水?”
一个小吏拿着毛笔在册子上写着字,头也不抬地问道。
“小民是彭金水。”
男人老实巴交地说道。
他身边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小手紧紧攥住男人的衣服领子,面对官差明显有些害怕。
“家里几口人?”
“三口人。”
“这是你儿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回大人的话,叫重七,今年七岁。”
“重七?什么怪名字。”
小吏乍舌,有些遗憾。
可惜他今年才七岁。
要是这小孩子到了八岁,那还能将他说成九岁,多交份粮。
小吏挥挥手,语气淡淡道:“交粮吧。”
官差们闻言,将彭金水身旁的两个米袋抬起来,用秤称了称,道:
“彭金水白米一百斤!”
彭金水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道:“差爷,我这两袋米可确确实实是一石米啊,怎么会只有一百斤呢!”
小吏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他放下毛笔,“砰”的一声拍桌而起,怒斥道:“你是信不过官秤,还是看不见这秤上刻的官字!”
“既然你觉得这秤不准,那就过斛!”
说完,他一使眼色,周围的官差顿时心领神会,抬着米袋把米倒进官斛里面。
倒完米,两个官差拿出刮板又平整了一下,随后对准官斛猛地踹上两脚。
两脚下去,官斛里面的米顿时间又下去一大截。
小吏见状满意一笑道:“看见了吧,这是一石的官斛,要是你这真有一石米,怎么没装满这官斛!”
彭金水望着官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彭金水有米八十五斤!”
一旁的官差高声喊道。
“拉走,去郡城修城墙去!”
彭金水面如死灰,跪倒在地哭嚎着,他身旁的儿子也跟着一起哭喊。
啪!
一旁的官差挥舞着长鞭,如同一条毒蛇般打在彭金水的身子上,连抽带踹地把他拖到一旁,准备带走去修城墙。
漫长队伍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下一个!”
小吏冷哼一声道。
队伍缓缓移动。
有了前车之鉴,后面交粮的没人敢质疑官秤不准。
而且他们基本上也都有所准备,能把米粮交齐,没人被拽到旁边。
“下一个,纪云!”
小吏喊道。
纪云走上前。
小吏刚开嘴还没说话,就有个官差走到他耳旁低声讲了几句。
小吏闻言,上下打量一番纪云,态度也好上些。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对。”
“交粮吧。”
小吏说着,朝刚刚跟他说话的官差使了个眼色。
那个官差见状,不动声色的换了个秤砣,把纪云的两袋米一称,道:
“纪云,交粮一百八十斤!”
这次称的倒是挺准,不多不少,正正好。
“这还多了六十斤.....”
小吏话刚说到一半。
原本在旁边站着的彭金水忽的一下就朝这边冲来,跪在纪云面前磕头道:
“云哥儿,求你了,借我点粮吧,我之后肯定还你!之前你父亲下葬的时候,我还出了不少力呢!”
听彭金水这么一说,纪云倒是想起来了。
之前他父亲受了风寒病死的时候,彭金水的确来帮忙下葬过。
这也算是份恩情。
况且剩下的米粮他暂时也用不到,借他也不是不行。
“这多出来的米粮就算是我替他交的吧。”
纪云拱手道。
“也行。”
小吏拿着毛笔在册子上写下几个字,道:“把他们放了吧,剩下的二十五斤米拿个袋子装上给他。”
纪云接过官差递来的米袋,道:“多谢这位差爷。”
那位官差笑呵呵地和纪云点头。
纪云一手拎着米袋,另一手搀扶着彭金水离开。
“云哥儿,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借你的粮食我肯定还给你!”
彭金水拉着儿子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头。
纪云把他们拉起来道:“彭叔起来吧,这次就算我报答你上次帮我父亲下葬的事。”
“米袋里还有些粮,你拿着。还粮的事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手头余粮多了,再来还也行,我不急的。”
彭金水抹了两把眼泪,哽咽地接过米袋,还想说些什么。
可纪云不给他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
回到曾头市的门口,那里还有不少人在交粮。
路过人群,纪云发现有不少人在盯着他看,嘴里还在小声地议论着。
他没在意,走出了曾头市,朝山水镇的方向走去。
今天下午交秋粮花了不少时间,要是不快点回去就赶不上晚上的汤药了。
纪云脚步加快,往林间走去,准备抄近道回山水镇。
这条近道他也走了好几遍,熟悉的不行,不存在迷路的说法。
“嗯?”
纪云耳朵一动,忽然听到了些动静。
他走了几步,拨开面前的灌木丛,定睛一看。
只见三个黑皮肤的汉子正围着两个年轻人淫笑不止。
那被围在中间的两人。
一人是身着白衣的剑客,大约二十岁出头,剑目眉心,皮肤白嫩细腻,长得颇为好看,有点男生女相的感觉。
他身边另一人则是年龄稍大些的美熟妇,胸前鼓鼓,随着身子移动一颤一颤的,特别吸引人的眼光。
“遇到劫匪了?”
纪云没有出声,而是继续看下去。
“美人,你就从了我们吧。”
三名劫匪拿着大刀,一步步逼近,眼里淫邪之色止不住地往外冒。
美熟妇脸色狂变,立即后退几步,躲在白衣剑客的身后,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要啊!”
“娘子放心,有我在。”
白衣剑客宽慰一句,手持长剑把美熟妇护在身后,怒目看向劫匪。
“美人,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其中一个劫匪舔了舔刀尖,笑嘻嘻道。
“生气?”
美熟妇愣了半天,方才明白过来,“他说的美人难道是......”
她看着那三个劫匪,浑身一抖,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怎么,你还以为美人是在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你也算得上是美人?真下头!”
另一个劫匪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