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陆卫民一边骑着三轮自行车，一边带着一堆问题问向岳父。
他心里对大缸厂的经营状况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刚才杨师傅提到的收益问题，有些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他转过头向岳父询问道：“爸，刚才杨师傅说了，大缸厂一年算下来能给公社带来500块的收入，对吧？”
岳父李锋坐在车斗边上，双手扶着大缸，听到女婿问的问题，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吧，主要是我们的大缸价格起不来，太便宜了。
这一口大缸减去开支和人工，算下来才赚1块多钱。一年能够交给公社500块钱就已经算不错了。”
听到大缸的售价这么低，陆卫民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爸，你们做的大缸质量这么好，而且大缸也不是统购品，价格应该可以灵活调整吧？怎么会卖不上价格呢？”
岳父李锋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咱们这儿不是富裕的地方，老百姓都没什么钱。大缸也不是生活必需品，所以只要价格一涨，很多人就不考虑买了。
再说了，咱们这儿的就这么点大，买一口大缸能用好几十年，想卖多也卖不出去。”
陆卫民听了岳父的话，想了想，立刻说道：“爸，既然在本地卖不上价，干嘛不往外地卖啊？你们的大缸质量这么好，外地肯定有市场啊！”
岳父听到女婿提到往外地卖大缸，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道：“不成的，我们的大缸重，占的空间也大，需要用大货车来运才能卖到外地去。
可是用大货车运到外地卖，那个费用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而这一趟下来，即使大缸卖的价格高了，算下来跟本地卖的价格差不多，也没高多少。
另外，路程太远损耗也多。”
陆卫民听了岳父的话后，笑着说道：“爸，这事不是这样算的。运到外地去卖，虽然运费高，但能增加销量啊！
你们卖得多，收入自然也就多了。再说了，外地市场大，需求也多，价格说不定还能再提一提。这样一来，利润不就上去了吗？”
岳父李锋听到女婿的话，陷入了沉思。
之前厂里也不是没有想过把大缸卖到外地去，但是他们计算过后觉得运输成本太高，运时去外地卖根本不划算。
但陆卫民的话让他眼前一亮，还能这么想！
于是岳父李锋开始好好思考着往外卖大缸的可能性。
陆卫民则继续趁热打铁，进一步分析道：“爸，你们大缸厂现在师傅加徒弟都有小二十人了，但我估计你们的生产能力只用出了一半吧。
如果你们全力生产，一年做它1000口大缸，减去本地能卖出去的数量，多出来的那部分大缸不就可以运到外地卖嘛！
而这多的部分就算跟本地的价格一样的卖出去，也能让你们的收入起码能多一倍。”
大缸厂的大缸是采取集中制作，就是集中制坯，集中烧制。算下来一年平均每天也就制作一两口大缸而已。
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因为需求量不大，本地市场有限。
但如果他们全力生产，其实是完全可以做到一天制作五口大缸的。现在不一样全力生产还是做多了卖不出去，干脆就做少一点。
重生回来的陆卫民很清楚，大缸好的行情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等价格低、重量轻的塑料大桶上市，大缸在零售市场的销售渠道基本就会被淘汰的。
毕竟，塑料大桶不仅轻便，价格还便宜，普通家庭肯定会更倾向于选择塑料桶，而不是笨重的大缸。
所以，陆卫民心里很想对岳父说，大缸厂应该趁着这几年的好行情，狠狠地生产，挣它个几年。
否则，等大缸卖不动了，大缸厂要么转型，要么就只能因为赚不到钱而倒闭。
可惜，有些内容他不能跟岳父说。即使跟他说了，估计也不会信的。
毕竟，岳父做了近三十年年的大缸，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未来会有一种轻便又便宜的塑料桶取代他们引以为傲的大缸。
想到这里，陆卫民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好好跟岳父说说，给提供一下建议。
他继续说道：“爸，你们的大缸质量这么好，外地肯定会有市场。只要你们能打开销路，销量上去了，利润自然也就增加了。
而且，趁着现在行情好，多生产一些，总比以后市场饱和了再想办法强。”
岳父李锋听了女婿的话，心里也开始动摇了。
他之前一直觉得，既然本地市场就这么大，生产多了也卖不出去，那就有多少做多少好了。
但是女婿陆卫民的话，让他意识到，如果真的能卖外地市场去，是可以增加收入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阿民，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往外卖大缸这事，不是我说了算的。而且这运输成本高，风险也大，得厂里大家一起拿主意才行。”
紧接着，他继续说道：“还有不单单是要厂里大家一起商量，也需要公社负责厂子的刘副书记同意才行。
可是刘副书记向来不喜欢冒险，这种只卖本地一年就可以稳稳赚500多块钱的境况，他是很乐意的。
所以我觉得他不会同意冒着会亏损的风险去做这件事的！”
陆卫民听了，心里一沉。这事如果领导不同意，那确实就有点难办了。
难道就这么安于现状，眼睁睁地看着岳父他们的这些老师傅的好手艺被消耗掉，然后付出得不到高回报？
陆卫民有些不甘心，于是他开始发动脑筋，想破局的办法。
突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爸，国家现在不是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嘛！你们就合伙把大缸厂直接承包了吧！”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公社领导不愿意冒险，那就让岳父他们把大缸厂承包下来，由他们自己来负责厂子的经营好了。
这样一来，岳父他们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开拓外地市场，不会制于领导的保守决策。
所谓的承包，简单来说就是农民们以家庭为基本单位，从集体经济组织那里（通常是村子或小组）承揽下土地以及其他各类生产资料，还有相应生产任务的一种农业生产责任制形式。
承包制度目前在农村开始试行了，虽然政策还在完善健全中中，但在部分农村已经有开始有人承包了。
而武山县正好在试行承包制，是被允许的。
陆卫民继续说道：“爸，你们可以把大缸厂承包下来，自己负责经营。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产、销售，不用再受公社领导的限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