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盯着我，脸上的皱纹动了动，眼神复杂地像是在叹息。他最终没有再争辩，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好，那我们就说怎么救。”
“九九，是被献祭的，对吧？”他的声音低缓却又重若千钧，每个音节都压得我的呼吸越发急促。
“对，”我点头，语气不带一丝犹豫，“她被人献祭进了血月祭坛，而我要做的，就是把她从那里救出来。”
“把她救出来……”张老头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轻轻重复了一遍。他站起身，拐杖狠狠戳在地上，那声音在空寂的街道上回荡着，让人心里发紧。
“李峰，告诉我，你见过血月祭坛后发生过的事情吗？”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语气里多了一丝警惕。
张老头抬起头，眼里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压迫感。
“被献祭进血月祭坛的人，肉身即被抹消，灵魂则被束缚在祭坛之中。即便你夺回她的魂，她也已经失去了作为人存在的依附，懂？”
我的胸口猛然一沉，仿佛被人重锤了一记。
“失去了肉身……”我呢喃着重复了一句，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九九就算救出来，也回不来了？”
“回不回来暂且不论。”张老头叹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我。
“重点是……苏九九的灵魂现在已不完整。你知道血月祭坛吗？它消化的不止是躯壳，还有灵魂。换句话说，九九的存在正被分解。如果她完整的魂魄不能在三个月内离开祭坛，血月将会彻底吞噬她的一切……到那时候，她就不再是苏九九，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脸色越发严肃：“魂飞魄散，连你执念里的那个影子都没有了。”
“魂飞魄散……”我牙关咬得发颤，深吸了一口气，刺鼻的寒风灌进我的胸腔，像一把冰针扎在肺里。
“为什么是三个月？”我压着嗓音问。
张老头缓缓答道：“血月献祭的规则是逐步侵蚀。一个普通人的魂魄在血月祭坛里只能撑三个月，这是它本身的极限时间。而这个规则不可逆转，等到时间耗尽，连一点残魂都不会剩下。”
三个月。这是我最后的期限。
“呵……”我低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也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狼狈。
“所以，这三个月内，你想救她，就得直接杀进血月祭坛，”张老头沉声说道，“但你也该明白，祭坛的本质不是普通的鬼域，而是高于所有鬼域的存在。就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进去，是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我语气微冷，抬眼看着他，胸口的符印烫得几乎让我失去理智，“那你的意思是，我就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被彻底抹杀？”
“难道你不想杀鬼气更重的目标？”张老头的语气变得带些刻意平静的冷淡。
但里面的锋芒仍然清晰无比，“红萱明显就是血月祭坛的引路者，连着你的符印和她的鬼气，如果你能反其道而行，也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我怔了一下，豁然抬头：“你的意思是？”
张老头慢慢地抬起眼皮，目光森冷得如同刀刃：“红萱当初种下鬼契，就是为了让你在她的规则里寸步难行，可规则同时也是牵制她的绳索。只要你能反制这规则，捏住她真正的弱点，你便有机会打开一条通往祭坛的路。”
“她的弱点……”我皱起眉，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得模糊，“她这种东西，还会有什么弱点？”
“是。”张老头像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红萱看似完美无缺，但她毕竟是千年前的产物。那段血腥历史中一定藏着什么能够限制她的东西。”
他的声音冷硬低沉：“而这种东西，很可能就在你对抗她的执念之中。”
“执念……”我皱着眉，心中仿佛被闷雷砸得一片混乱。
执念能救九九，也能毁了我。我在这里，从头到尾，始终走的，就是一条生死未卜的钢丝……
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张老头缓步后退一步，将拐杖往地上一戳：“小子，你要救苏九九，这三个月不仅是她的生死攸关，同样是你的，而你别忘了——红萱已经盯上了你。”
“早点想清楚吧，早晚是个局中求生的命。”他说罢，转身踱入了夜色之中，他的背影模糊在凉风蒸腾的黑雾里。
而我站在原地，胸口的灼痛让我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三个月，九九，只剩三个月。
胸口的符印仿佛有意识般再次灼烧起来，那滚烫的热度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提醒着我红萱和九九之间紧密纠缠的关系。
三个月，这数字就像一块长鸣的钟石，反反复复地撞击我的神经，逼着我思索，逼着我行动。
“不行，我不能等！”
我呼吸微重，猛地攥紧掌中剑柄，转身朝着张老头离开的方向追去。
夜风撕扯着四周的寂静，黑暗中的街巷像是活物般窥伺着我的动作，眼前的路弯弯曲曲，仿佛被无限延长了似的，犹如一条游走的蜿蜒蛇影。
但我毫不犹豫地追着他的脚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昏暗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木杖敲击地面的低沉声。
我瞬间停下脚步，抬头一看，果然是张老头的身影。
“张老头！”我的声音低沉而焦急，带着隐隐的颤抖，“别走！你刚才说的具体指什么？怎么救九九？”
张老头慢慢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我，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身上的长袍随着风轻微地晃动了几下，随后听见他发出一声难以分辨情绪的叹息。
“李峰，”他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却浸满冷意。
“你以为救她是件简单的事吗？你面对的，不仅是血月祭坛，还有红萱，还有那逐步侵蚀的三个月时间。你到底准备好了吗？”
“我不管！”我咬牙回答，语气里满是决绝，“哪怕只是有一线生机，我也一定要救她！”
张老头缓缓转身，眼中略微泛起一丝寒光。
他似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呵，我们要先从她的魂魄入手。”
“魂魄？”我稍稍一愣，随后立刻变得紧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