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味？”我的声音骤然拔高，冷汗从额头滑下。
她点了点头，“你的心……从现在开始有一部分，已经和别的东西紧紧绑在一起了。”
“别的东西？”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心里的恐惧正在扩散。
“厉鬼。”她的话像毒针一样戳穿了我的警惕心。
红萱靠近了半步，月光打在她一半苍白的脸上。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睛就像冰冷的深渊。
“你用自己的心勾连了一只鬼。”她继续说道，嘴角勾起了一抹让人无法安心的弧度。
“它现在附在你的身体里，替你制造出了刚才那股强大的力量。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强大？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我的胸口猛然一滞，似乎那印记顿时燃烧了起来。刚才支撑着我的那种力量感，突然变得像毒药一样令人恐惧。
“开什么玩笑，”我低吼了一声，剑尖直逼红萱的面门，“你擅自把这些东西......做进我的身体！？”
然而红萱没有躲避，甚至没有显出丝毫惊慌。她一动不动地站着，面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
“擅自？”她嘲弄似的低声笑了笑，“李峰，是你说什么代价都愿付的，对吗？”
我紧咬住下唇，被她这一句话刺得无力辩驳。
胸口的符号此刻仿佛活了一样紧贴着我的心脏跳动，我能感受到那力量正从印记处汹涌而来，却同时像是偷走了某一部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这鬼，会反噬我吗？”我挤出声音问，目光死死盯着她，没有半分松懈。
红萱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如果它吞掉你的心，那你就会成为第二个它。”
“它是什么？”我一字一句地问，牙关几乎咬得生疼。
“它啊……”红萱眼中带着几分戏谑，慢慢后退两步，靠到窗框旁，任由月光将她笼罩成一片诡异的轮廓。“它并没有名字，你可以称它为……”
“——‘血月祭叛徒’。”
听到这个名字，我背后一阵恶寒。脑海中隐隐翻腾着一些滴血般的碎片似的影像，像是另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突然浮现。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剑尖微微下压，却仍牢牢握在手中。“红萱，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红萱的笑意逐渐散去，眼神恢复冰冷，“目的？李峰，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引路人。”
“可你并没有告诉我，你引我这个路，是为了把我往哪引！”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当然是去救你的九九。”她悠悠开口，微微一顿后补充道，“然后，看你死不死。”
红萱说得轻飘飘，却像钉子一样直捣我的心脏。
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我的生死、我的痛苦，在她眼里甚至都不值得费心琢磨。
这样的人，或者说，她可能根本不是人，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我屏住呼吸，手中的剑稳稳指着她，却不敢再迈一步。
“你到底……”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隐隐的颤音，“你到底想要什么？”
“告诉过你了，”红萱微微一笑，眼神突然柔和起来，可那种柔和，比刺骨的冰寒还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想帮你，救你最在乎的那个人。不过……”
她顿了一下，嘴角缓缓上扬，“我发现，我好像突然更喜欢你了。”
喜欢？
这两个字明明无比普通，却在这诡异的氛围里让我一瞬间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红萱走得更近了一步，那双死寂般的眼睛直视着我，像是寒冬里盘踞在草丛深处的毒蛇。
“不知道为什么，”她轻声道，“与你相处久了，总有些奇怪的感觉。我想，或许是你的执念吧。为了救苏九九，哪怕与厉鬼共生都在所不惜，真令人……欣赏啊。”
她的语气变得暧昧起来，仿佛每个字都像倒刺，刺在我的耳膜上。
“闭嘴！”我低吼一声，试图打断她。可下一秒，我看见了她脸上的表情，那种笑容像极了温暖的春日，却与此刻的阴冷刺骨格格不入。
“怎么？”红萱停下脚步，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脸，嘴角带着几分玩味，“你怕什么呀？”
说着，红萱的五官竟异变起来。
那张颠倒众生的美艳容颜，在我眼前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苏九九！
“九九……”我的心脏剧烈一跳，脑海里的警铃似乎瞬间崩断，我甚至忘了手里还握着剑，只呆呆地看着她。
她的脸，和九九一模一样，不，是九九本人！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我熟悉的柔情，嘴唇微微抿着，带着一丝动人的却不易察觉的悲伤，就像我记忆里每一个夜深时分，她靠在我肩膀上流露出的那抹忧虑一样。
“是我，李峰……”她低低地唤道。
我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大脑明知道这是红萱的“伎俩”，可看到眼前这张脸，我的情感几乎完全脱离了理智的控制。
她缓缓地朝我走近，红嫁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动，像一片血色的波浪。她每靠近一步，我的手就越发僵硬，握剑的手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力气，剑尖略微向下垂了几分。
“李峰……”她站在我面前，抬起手，轻轻搭在我的胸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胸前那道符印。
一阵刺痛传来，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可这种痛，却提醒不了我该退后。
她的眼神太像九九了！那份熟悉而温柔的依赖感，如滔天的巨浪般瞬间吞没了我的思维，再多的疑虑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要救你！”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颤抖得不像话，“九九，等着我……我会救你……”
“真的要救我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声音幽幽的，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嘲弄。
我愣住了，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她贴近过来的气息，带着我熟悉的味道，直接淹没了我的挣扎。
“不要再为我犯错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坠，又阴冷得像刀刃划在骨头上。
“其实，你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