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冒失失的，吓我一跳，你怎么把自己弄这么肮？”董海璐埋怨的看着丈夫。后者嘿嘿一笑，用沾着油污的手在身上的工作服上擦了擦，“着急忙慌的，也顾不上啊。先生，您看起来真帅。”
“你们夫妇俩是不是提前商量好要取笑我这个老不死的？”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无奈的说，“我都八十了，帅什么呀？”
王凯刚想说话，一群人就冲进房间，把他从门口给挤开。为首的是看曹家老大曹德轩，曹家老二曹德旺紧跟着就冲了进来。曹明珠和曹德华紧随其后。最后走进卧室的是吕梁律师，原本宽敞的房间瞬间占满了人。董海璐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父亲，你没事吧？”曹德轩急切的问。
曹德旺将哥哥推开，凑到老者身旁，“爸，我就说你还是去我家住吧，这乡下啥啥都不方便。碰上个停电停水多麻烦啊。”
“你们都闲的？”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冷漠的说，“停个电就能把我给吓死了？”
“这不是担心你嘛。”曹德华嬉皮笑脸的说，“老爷子，我推您下楼，大家可都在餐厅坐好了，就等着您这位老寿星来。”
“用不着，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过会儿再说。”
“走吧。”曹明珠说道，“让咱爸歇会儿，这么多人都聚在这里干嘛？”
“父亲，您真的没事吗？”长子曹德轩问，“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老人只是摇了摇头。
一行人犹犹豫豫的走出房间。王凯早就悄悄溜走了，但吕梁律师却留了下来。他对站在老者身旁的董海璐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先生说。”
董海璐点点头，走出房间时将卧房的门拉上。她没有站在起居室里，而是去到了走廊。她的确很好奇吕梁律师要和先生聊些什么，但也知道有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听。
董海璐并没有在走廊等太久，也就有个五六分钟，吕梁律师就走了出来。冲着她点头示意，随后向楼梯走去。
董海璐返回到卧室。“先生，咱们这就下去吧。”她走到轮椅后握住了握把。
“小董，你觉得我这人很失败吗？”
董海璐被问蒙了，愣在当场，脑子完全宕机了。过了十几秒钟，她才回过神来，“先生，您、您刚才问我什么？”
“没事，人老了就愿意瞎感想。你就当没听见吧。”
“哦，好的。”董海璐的心怦怦直跳，突然有些后悔错过这一话题。但坐在轮椅上的雇主已经闭上了眼，不想再说话。她只能默默推着轮椅，将老人推出房间。
搭乘电梯来到1楼后，董海璐推着轮椅向餐厅走去。
两名服务生站在餐厅门口。两人齐刷刷的鞠了一躬，随后将门推开。一众人已经在餐桌旁落座。原本冷清的餐厅被挂上了各种装饰物。一块8层的蛋糕摆在餐桌正中央。是请来的西点师傅忙碌了整整两天的成果。
所有人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是长子曹德轩领头鼓掌。在热烈的掌声中，董海璐推着过八十大寿的曹振明走向餐桌的主位。
那个8岁的小女孩被母亲推了一下，不情愿的收回了伸向盘子的手，怯生生的走到轮椅前，“爷爷，”她左顾右盼，绞尽脑汁回忆着母亲教的话，“祝祝您祝您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越来越好，然后您、您......”
“生日快乐，说生日快乐！”她母亲焦急的提醒。
“爷爷，您生日快乐！”小女孩像是完成了任务，转身就跑回了母亲身旁，全程都没有看曹振明一眼。
这不是闲着吗？董海璐在心中吐槽。继续推着轮椅向主位走去。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那对陌生男女还真的坐在餐桌旁。那男的面无表情，正盯着餐桌上一道道精心烹制的佳肴看，年轻姑娘倒是十分礼貌的微笑着鼓掌。先生似乎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人，但目光只是在他们身上一扫，就没再理会。
董海璐还以为曹德轩的儿子、所谓的长子长孙也会跳出来说一番吉祥话，但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连站都没站起来，就坐在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
明明没有手机信号，他还能玩什么呢？董海璐想，这孩子据说打小就有些自闭，都没见他说过话。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董海璐将曹振明推到了主位，他后退几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老人身上，等待着他说话。
即便身体羸弱，但老人的目光仍旧让所有人难以直视，曹振明扫视了一圈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都坐下吧。”
那声音很微弱，却让每个人都乖乖入座。
作为长子的曹德轩坐在自己父亲的右手旁。他端起酒杯，略显激动的说：“父亲，祝您生日快乐！”
二儿子曹德旺不甘示弱，也端起了酒杯，“父亲，恭贺您八十大寿啊。”
三女儿曹明珠和小儿子曹德华也进行了祝贺。那两名儿媳也是奉上的笑脸。面对这一切，曹振明面无表情，甚至没怎么看自己的子女。
等到没有人再开口后，老人家幽幽的说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
“父亲！”曹德轩惊恐的说。
“我什么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很难挺到明年开春了。”
“老爷子，你这就想多了。”曹德华说，“咱家人不都有长寿基因吗？我在国外也认识几个医学方面的朋友。咱就去世界上最好的疗养院。”
“哪用得着去国外呀？父亲，您还是搬去我家吧，我来照顾您。”
“大哥，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功夫照顾咱爸呀？”曹德旺说，“还是来我家住吧。我们大学的附属医院医资力量特别强，我认识人也多，都好安排。”
“你们争什么呀？”曹明珠冷着脸说，“老生常谈，老爷子要真想跟你们一起住。还至于等到今天。爸，这回回去我就替你找个靠谱的家庭医生，能住家照料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