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段录音原声听完,石晴雪和侯伟面面相觑,后者嘀咕道:“这不是杀人犯该有的状态啊,明显是被吓尿了。”
民警无奈的说:“嫌疑人的确被吓得失禁了,我们的人赶到现场后,这个60多岁的男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哭了好一阵。等情绪稳定下来后,就再也不肯说话了。”
在石晴雪的请求下,他们被带去案发的书房。站在书房门口,她和侯伟打量着这间宽敞舒适的房间。
房间大概有30多㎡,很大,放着好几个书架。几把扶手椅分散在房间里,地上的血迹仍旧十分醒目。死者余生就趴在扶手椅前的地毯上,地上画着指代他的白线人。从姿势来看,他似乎是趴在地上的。
“死者是腹部中刀刺穿肾脏、流血过多而死。”
石晴雪问:“凶器是郑乾带来的吗?”
“暂不确定。那是把磨开刃的匕首,郑乾手上没有发现伤口,但在匕首上发现了他的指纹。郑乾的衣物上也沾到了死者的血。但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防御伤,除了致命伤外,就只有几处并不严重的磕碰伤。”
“没有防御伤?”石晴雪有些意外。刚才观看的那段监控视频中,死者有明显想要逃出书房的举动,书房的门也被撞的剧烈颤动,房内应该是发生过激烈的肢体接触,但死者身上却没有明显的防御伤,是因为死者穿的衣物比较厚实的缘故?
当石晴雪提出疑问后,民警做出了回答:“死者穿了一条西裤,上身是一件衬衫,所穿衣物并不多。至于为什么没有明显的防御伤,可能是两人在发生肢体接触时,郑乾还没有掏出刀子。他可能是将打算逃跑的死者拽回身前,趁死者不注意,一刀捅在死者的腹部。死者失去行动能力倒在了地上。”
“余生具体是什么时间死的?”侯伟出声问道。
“法医的判断是昨晚的9点~11点之间。”
侯伟挑起一侧眉毛:“也是说嫌疑人郑乾起码和死者在这间书房里又共处了六七个小时?”
“是的,”民警同样十分困惑,“按理说他应该第一时间逃离现场。但可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嫌疑人失去了意识。等他苏醒后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侯伟的目光落在两把扶手椅之间的小圆桌上。那上面没有酒瓶和酒杯,但依稀能看到杯子留下的印记。“死者和嫌疑人都喝酒了?”
“喝了不少。那张桌上发现了两个空酒瓶,都是高度数的烈酒。嫌疑人体内的酒精含量很高,我个人推测可能是在酒后,两人发生了争执,酿成了这桩惨剧。
“在杀完人后,由于剧烈运动加上酒精的刺激,现年66岁的郑乾昏睡了过去,他睡了几个小时,在今早凌晨5点多苏醒。他可能是脑子糊涂,一时没想起来是自己杀的人,因此报了警。等到恐慌退去后,他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幕,才选择一言不发。”
石晴雪点点头,“合情合理。能确定案发现场没有出入过第三人吗?”
“这个能确定。这栋别墅安装的几个监控探头都没有拍到其他人。而且这间书房是完全封闭的。门外的走廊有监控探头,可以确定没有第三人进出过。直到我们的人赶来查看情况,没有人从书房里离开过,包括死者和嫌疑人。”
石晴雪点头总结道:“在一间案发时门窗紧锁的书房内,两个看似不相干的男人喝光了两瓶高度数的烈酒,可能是发生了言语冲突,上升为肢体接触,最终导致一方将另一方捅死。杀人凶手昏睡过去,在几个小时后苏醒,忘记了杀人经过,拨打了报警电话。之后他想起是自己杀的人,因此闭口不言。”
“这案子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感谢您专门跑一趟,替我向尹队长说声谢谢。”
石晴雪知道是时候告辞了,和这位警察寒暄了几句后,她和侯伟走出了案发的洋楼。两人坐进车后向着市区驶去。
“真是可惜呀,”石晴雪遗憾的说,“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葬送了。要知道余生可是知名作家呀,他作为编剧,今年年初上映的那部电影我还去影院看过,真的非常感人。”
“电影吗?”侯伟微微皱眉,拿起手机在网络中搜索石晴雪口中这部由余生编剧的电影。点开百科词条,将剧情梗概看了一遍后,侯伟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这电影的情节。”
“我觉得有点太悲了。兄弟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迎来了生活的转机,却因为同村恶霸的肆意妄为,导致哥哥丧命、弟弟被丢进河中自生自灭。结局太压抑。”
“但这才是现实啊。”侯伟喃喃低语,“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多幸福快乐的结局。”
“好吧。”
车内沉默了片刻,侯伟半是自言自语的说:“该不会这就是所谓的报复吧?”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屏幕中呈现的电影海报。这是电影的结尾一幕:被村霸丢进河中的少年身处黑暗的河水中,伸出胳膊,试图抓住头顶一点点残留的光。
“啊,你说什么?”
“你说会不会原本应该死去的是郑乾?”
石晴雪诧异的问:“为什么?”
“部电影中那个村霸就姓郑。”
“啊……”石晴雪眨了眨眼,“这应该是巧合吧?”
“如果不是呢?”
“那这也……问题是余生是独生子女啊。他并没有哥哥。”
侯伟点开了余生的百科词条,其中没有对他的家人有详细描述,但有提及他是独生子女,父亲是地质勘探员,母亲则是家庭主妇。”
“应该是你想多了。余生创作的剧本肯定是有原型的,毕竟人不可能凭空捏造故事嘛。但这也不能说明就发生在他身上啊,可能是他认识的某个人。”
“但死的是余生。”
石晴雪啧了一声,“那就按照你这个思路,余生是那个在丢进河水的少年,他的哥哥被姓郑的村霸害死了,而他把郑乾找来就是为了报仇。那为什么死的会是他呢?他应该是把郑乾灌醉、将郑乾杀死才对呀。”
“郑乾为什么会来见余生?”
“这很重要吗?”
侯伟严肃的点点头:“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存在刻骨铭心的仇恨,郑乾为何敢独自一人来余生的家?他难道就不怕被余生杀死吗?”
“额……可能是没想到这名大作家真的能豁出去吧。”
“他不可能想不到。余生可是把这件事情改编成了电影。他这样做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找到郑乾。”
“为了找人,所以拍了部电影?”石晴雪难以置信,“你这想法也太天马行空了吧。”
“那你说余生拍这部电影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挣钱?出名?”
“你看过哪部电影?”
“没看过,但仅从这张海报我也能感受出那个被丢入河水中的孩子心中怀揣着强烈仇恨。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余生,你觉得他会拿发生在自己哥哥身上的悲剧攫取名利?”
石晴雪不知该如何作答,“你究竟什么意思?”
“郑乾真的杀人了吗?”侯伟看着车窗外如河底般的浓郁黑暗。
“什么?”石晴雪一股寒气窜上脑瓜顶。
侯伟低语道:“面对一个视死如归的男人,杀死他,真的还有必要吗?与其随了仇人的心愿,莫不如他活着备受煎熬。”
石晴雪打了个哆嗦,眼前浮现出那部电影结尾的画面:被村霸丢进河中的小男孩拼命挣扎,向水面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