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中的老人大多都挺和善的，但也有些活的很痛苦，就像我被囚禁在小山村时一样，他们也想解脱，也想脱离被囚禁的生活。
“不同的是我那时还年轻，我运气更好，我还能逃出来，而他们却再没有地方可逃了。他们太老了，即便离开了养老院，家人也不会对他们多好。他们终究会在痛苦的死去。看着他们的眼睛，我能读懂他们在向我求助。他们想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死。”
“是你想多了！”
“不是这样，我第一个送走的老人是一名79岁的老爷子。由于中风的缘故，他已经无法说话了。连走路都很困难，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拄着拐杖，每天都会去院里绕圈走。别人都说这老爷子真顽强，即便身体都这副模样了，还是要坚持锻炼。但只有我知道，他那样做只是为了加速自己的死亡。”
“你又懂了。”侯伟厌恶的说。
“那位老先生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我问过他，成天绕圈的理由是不是让自己早点死。那老爷子点点头，激动的握住了我的手。只有我理解了他。”
“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人的记忆并不靠谱。”侯伟说。
“你可以不信，但这是真实发生的。”金辰平静的回答。
“总之你就是把这老爷子给杀了！”
“我只是帮助他从痛苦中解脱了。不然他不知道还要走不知多少圈，只为了让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尽快耗干。你知道摔一跤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吗？你知道那群老人每天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吗？你都不知道，你想当然的认为人活着就比死了强，但事实是，好死就是比赖活着更轻松。”
“那也跟你没关系！即便国外有安乐死合法的国家，但在国内，这就是违法，协助都是犯罪，更何况你是亲自动手！你就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汗水顺着侯伟的脸颊躺下，他几乎已经精疲力竭。
在这狭窄颠簸的三轮车车厢里，他拼尽全力试图挽救自己，可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却仍旧坚韧，绝望渐渐让侯伟的全身变得僵硬。
“你对我有偏见，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当真。”
“就不说别人，陈耀阳他身体还不错，他还没到70！他的确在怡然园住的不开心，但他可没到你说的那种地步，痛苦到不想活了！”
“他真的很痛苦。陈先生是心里遭罪，我很了解他。我们经常会聊天，聊彼此的生活。陈先生妻子很早就因意外去世了，他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拉扯大。他没打算去儿子家养老，只是想自己过退休生活，谁也不打扰。
“可他儿子为了面子，不顾他的反对，将他送进了养老院里，完全没考虑过他的感受。陈先生很痛苦，尤其是在撞见白面鬼后，他慌慌不可终日，担心自己被鬼附身了。”
侯伟说：“那只是场误会，根本没什么鬼魂作祟，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但对陈先生而言，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他很痛苦，他感觉怡然园里的老人都把他当乐子看，他想离开，可他儿子说什么也不同意。没人理解他，他觉着活着没什么意思。”
“然后呢？你就把他杀了？”
“他很想念过早离世的妻子。我只不过是帮他达成夙愿，让他死后去跟妻子团聚。”
“你不觉得你这话太可笑了吗？别再扯这些鬼话了，你杀人只是因为你想杀人。这些全都是你为自己的行为找补的。这跟先射箭后画靶子没什么区别！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果然跟你是白费口舌。”
“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侯伟没好气的说，“你是怎么把那些老人杀死的？下毒吗？等等，该不会就是那个绒布包里的东西！你是拿那个杀人的吗？”
“你还真是有点意思，”金辰说，“反应很快呀。”
“那究竟是什么？是某种有毒的植物吗？”
“的确是植物，但有毒没毒看怎么用，那也是一种药材。只不过剂量大一点的话，可能就会危及生命。那其实是曼陀罗籽。”
“曼陀罗？”
“对，就那么一包了，不过应该用不完，是我之前自己种的。很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一些种子，然后就种出来了。我查了些资料，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后，我就一直把这些曼陀罗籽带在身旁。吃下这东西，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去世，过程不会很痛苦。在睡梦中离开，你知道是多少人的梦想吗？”
“你个杀人犯！”侯伟怒不可遏的说，“把那些无辜的老人活活毒死，你比畜生还畜生！”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你跑不掉的，即便你干掉我，也一定有人会撕开你脸上的面具。我消失之后会有人来找你！”
“最好不要，那意味着还会有人因为你的愚蠢丢掉性命。”
侯伟打了个哆嗦，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突然失踪的话，宋佳人一定会找过来，即便有所防备，宋佳人会是眼前这个杀人无数的疯子的对手吗？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侯伟更加用力的去摩擦手上的绳子。可他身处的这辆三轮车突然向左一拐，毫无防备的他撞到铁皮车厢上。剧烈的颠簸让侯伟头晕目眩，直想吐。
地面好像非常不平整，这辆三轮车在刺耳的噪音中颠簸前行。又过了几分钟，车终于停了下来，颠簸消失，但这辆三轮车没有停在平整的地面上，而是向一侧倾斜。
还没等侯伟反应过来，车厢门就被打开了。暗淡的光线照进车厢内，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什么都没看到，只感觉一双手勒住了他的脖子，就像是拔萝卜一般，硬生生的将他从三轮车的车厢中拽了出来。
侯伟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泥土和树叶的味道钻进鼻腔。他慌乱的看向四周，只看到一排模糊的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