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然想，但有什么意义？就算把那人枪毙了，我这两条腿能恢复如初吗？我不还是得在轮椅上坐一辈子。”
面对郑欣彤的话，石晴雪无言以对，眼前这个40岁上下的女人遭受了太多苦难，心早已被侵蚀的千疮百孔，太多苦难令她变得麻木、冷酷，和这片无人问津的棚户区中的大多数人一样，用麻木来面对苦难。
“反正你们就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是吧？”
“对。”
“说完你们就走？”
“是的。”
“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晚上我出门了，然后就被人勒了脖子，那人是从后面勒住了我，还打算把塑料袋往我头上套。我拼命挣扎，无意中踩到了那人的脚，碰巧挣脱开了，我边喊救命边逃，可跑了没多远，就掉进下水道里。”
“您掉进下水道里去了？”
郑欣彤愤恨的说：“因为井盖被人偷走了。我直接就掉了进去，摔坏了两条腿。是第二天天亮后，路过的人发现我在下水道井里，然后把我送去的医院。医生说再晚会儿命就保不住了。还不如直接死了得了。
“所以您才说您不确定袭击您的人是套头魔......”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醒后我完全没了遭遇袭击的记忆，是过了很长时间，我开始做噩梦，这些画面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我才渐渐回想起那晚发生的经历。但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还是我想象出来的。”
“您当时为什么没去报警呢？既然意识到袭击您的人可能是套头魔。”
“报警有什么用？我出事的时候已经死了7个女的了，7条人命都没能让你们抓住套头魔，就算我去报警了，又能改变什么？我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去半年多了，那天晚上穿的衣服早就丢了，我又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也没个目击者什么的。
“就算我去报警了，又能如何？除了让别人看我家的笑话。那些女的死了都被说成那样，我还活着，流言蜚语都能把我砸死。虽说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郑欣彤用愤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萎缩的双腿。
“抱歉......”石晴雪歉意的说。
“用不着，你们能走了吗？我话已经说完了。”
“可是——”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怒喝中断了石晴雪的话语。
转头看去，是那个身材瘦小的郑大年站在门口，冲着两名陌生人怒目而视。石晴雪忙表明身份，可一听说她是龙山分局的刑警，郑大年更加愤怒了。
“你们来我家干嘛！不去抓凶手，你们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们就是想尽快逮捕犯罪分子，才来您家了解情况。”石晴雪回答。
“你事先通知我了吗！偷偷摸摸的就找到我家里来，没什么跟你们说的，滚！赶紧滚！”
“可是郑先生——”
“走吧。”侯伟拽住了还想对话的石晴雪，拉着她走出了这间平房。
直到走出院门，侯伟才再次开口，“人家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隔壁老张也回来了，跟他聊聊。”
石晴雪点点头，来到了隔壁的院门前，冲着院内张望。能看到平房的正门开着，那个又高又胖的男人就站在走廊上。对上视线后，张军大声喊道：“你们干嘛呢？”
“张军先生是吧？能和您聊聊吗？”
“你们啥来头啊？记者？”
“不是记者，我是龙山分局——”
“警察啊，跟你们没什么可聊的。”张军厌烦的挥了下手，直接就把平房的门给关上了。
吃了个闭门羹，石晴雪只能暂时放弃，脚步沉重的返回停在路旁的车。“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揉着太阳穴问。
“看能不能在那栋危楼里发现线索呗。指纹、毛发、体液，甭管是什么，只要能查明绑架者的身份就行。20年前套头魔那套行得通，20年后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就怕对方没留下这些线索痕迹。”
“这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了，要么耐心等，要么就去找当年和套头魔打过交道的人。”
石晴雪意外的问：“有这样的人吗？除了郑欣彤之外。”
“功课做的不到位呀。”侯伟嘲讽道，“案件卷宗没仔细看？”
“还没腾出功夫看。”石晴雪小声说。
“幸好我替你看了。那人当年是27岁，现在应该也还没退休。”侯伟自顾自的说。
“你说的是谁？”
“一个叫王潇的民警。20年前这人和套头魔发生过一场追逐。”
“追逐？”
“对，结果是王潇没追上，套头魔跑掉了。不过也不能说一点作用没起，那之后套头魔就没再冒出过头来，直到这起案件。”
“好吧......这么说是一位老前辈啊。”
石晴雪立刻按照卷宗中的信息，去联络这位曾和套头魔发生过直接接触的老前辈。打了几通电话后，她成功与王潇取得了联系。
这位前辈目前仍在基层派出所工作，但不是当年任职的派出所，调到了别的单位。对于薛盼盼的案件，王潇还一无所知。当得知销声匿迹了20年之久的套头魔再次作案，这位年近知天命的老警察顿时激动起来，一口答应下石晴雪见面的请求。
临近中午，石晴雪开车赶到王潇这位老前辈目前任职的单位，刚好到了食堂开饭的饭点，三人索性就在派出所的食堂边吃边聊。
侯伟也有段时间没吃过食堂这种大锅饭了，看着不锈钢餐盘中的饭菜，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和王潇对话主要由石晴雪负责，侯伟闷头吃饭。
一番寒暄过后，石晴雪直接切入正题，向王潇询问当年那起追逐的详情。
“唉，都怪我。”年近半百的王潇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中包含了这20年来的心酸与不甘。早生华发的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显得苍老，脸上布满道道皱纹，无声诉说着沧桑与艰辛。“那个叫金莹莹的姑娘遇害身亡后，我就一直在追查套头魔。我那时就是个小片警，由市局牵头的专案组我连摸都摸不到，就只能利用下班时间自己去案发附近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