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板，小林透笑着眨了眨眼。
京子是个看似优雅端庄，实则外冷内热，非常懂知恩图报的美妇。
他记忆中，读国中时，这身体的原主有次X虫上脑，竟然想去偷正好大学放假回家的京子的纯棉胖次，结果虽然是被老妈发现暴打一顿，京子也知道了这件事。
但没过几天，【他】去游戏机厅玩耍被几个不良高中生堵着要钱时，当时才读大学，还没开始学习空手道的京子却是疯了一样，以手臂骨折为代价，冲过去将那几个拿着棍棒的小黄毛暴锤了一顿。
而更有趣的是，不管是打架被打断手臂，还是后来去警局做笔录，又或是最后在医院打石膏时，她都是一声不吭，冷的像块冰做的美人。只是偶尔会用那秋水般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偷偷看着他。
回想到这些几乎是以亲身经历的第一视角看到的过往记忆，小林透的眼神在不断变化。
他的眼神变化，雨见京子这位性感美妇也看在眼里，但她没明白这些情绪变化的来由，而且此时她的心里正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见小林透主动问起现在怎么没去电视台，她本不想报忧，本准备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但当看到小林透身上那成熟的大人西装过后，她的眼神也是一阵抖动。
犹豫了片刻，她这才说道：“TBS的大田课长临时有事，今天的会面取消了。”
“这样啊。”
雨见京子说的比较委婉，但小林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日本动漫行业的制作模式，制作委员会模式还没盛行，主要还是由动漫制作公司出动漫的企划书，然后去找电视台拉制作经费。
简单一些来说，电视台就是动漫制作公司的金主爸爸，有些类似电影导演与投资人的关系。并且，这个制作经费还不是一次性全部下拨，而是会根据作品连载期间的收视率不断上下浮动。
像包括《艾斯奥特曼》《雷欧奥特曼》在内的不少作品，都遇到过因为连载期间的收视率一路走低，制作经费越来越少，所以最后只能大改剧本，写死演员节省片酬的情况。
想到这里，小林透问道：“所以说，目前我们与TBS合作的那部《九眼童子》，要被放弃了吗？”
“很有可能。”
雨见京子同样眉头紧皱，“我们的《九眼童子》其实收视率不算太差，能稳定在6%左右。可鸟山明先生从去年开始播放的那部《龙珠Z》太强了，收视率一直在10%到15%之间，高潮剧情甚至能冲到20%。虽然这部动漫是在富士电视台首播，可...
我刚刚去了TBS本部一趟，没见到大田课长，但也从一些熟人那边打听到了消息。TBS也争取到了《龙珠Z》的播放版权，说是《九眼童子》之后的制作经费会大砍，而且播放时间可能会挪到深夜档的12点左右，要给《龙珠Z》让位置。”
“《龙珠Z》...怪不得。”
听完雨见京子的话，小林透也是无奈瘪瘪嘴。《龙珠系列》算是日本动漫历史上最伟大的丰碑之一了。而且这个时间，正好又是那美克星篇悟空打弗利沙的阶段...
20倍界王拳的龟派气功，弗利沙三阶段变身，百万战力，小林被杀，悟空变超赛...
这谁打得过啊。
不过，小林透也不急。
思索片刻后，随着电梯门开，他一边走进电梯，一边说道：“如果确定要把《九眼童子》挪到深夜档，那你就直接回复大田课长。我们公司决定放弃这部动漫的后续制作。”
“啊咧？！放弃制作？！”
雨见京子那带有泪痣的桃花眼微微瞪大，皱眉摆出长辈的威严，“阿透，你确定你这段时间看过了公司的资料？《九眼童子》是我们与TBS的合资作品，我们承担了30%的制作费用。现在剧情才刚刚进入高潮部分，如果这个时候直接腰斩，我们前期的投入就都白费了！”
语气严肃。
小林透摆摆手，“长痛不如短痛。《九眼童子》的数据我看了，算是能勉强在及格线附近徘徊，但口碑和粉丝效应都不怎么好。未来碟片与周边方面的收入是别想了，只能吃电视台的播出费用与广告分成，但现在TBS又要把它挪到深夜档去。
深夜档，观众数量远不如黄金档，到时候我们的广告分成也会腰斩，甚至弥补不了我们投入的制作成本。与其继续在这个泥潭里耗着，等着TBS给我们判死刑，我们不如早点自己退出来，保留资金的同时，还能准备下一部作品。”
“保留资金？！准备下一部作品？！”
电梯内，雨见京子似乎被这纸上谈兵的幼稚回答气到了。
她那被白衬衣包裹的甸甸硕果剧烈起伏了一下，转身贴到小林透身前，双眸直直仰视着他，“你说的简单，但作品从哪来？！你能保证我们的下一部作品比《九眼童子》优秀？
你知不知道，《九眼童子》这部作品虽然收视率只有6%，但全国几千家动漫制作公司，里面有几家能把自己的作品搬上电视屏幕？这其中，又有几部的收视率能到6%？
万里挑一都说简单了！而且这种做法很容易会得罪TBS，对我们的未来发展非常不利！不行！我...”
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再叠加这段时间母亲去世以及公司业务受挫的种种事情，雨见京子也是越说，语气就越重。
不过，说到最后，当看到小林透那还略带些许稚气的侧脸，她又是心一软。
长出一口气。
她放缓语气解释道：“你还年轻，家里也还有些底子，我会努力维持到你成熟起来，所以你也不用太着...啊咧，这是什么？”
话才说到一半，随着电梯抵达社长办公室的楼层，小林透直接从公文包里翻出《EVA》的企划书塞进了她沉甸甸的胸怀之中。
“能是什么。这是我做的新作企划书，你看看。”
“新作企划书？诶，阿透你慢点啊。”
妩媚的桃花眼里满是懵逼，而眼看小林透已经走出电梯，雨见京子也是抱着企划书快步追了上去。
.
这一层，只有社长办公室、雨见京子的财务部长办公室以及一些杂物间。
推开社长办公室的胡桃木门扉，青灰色大理石地面如水镜般倒映着穹顶灯带，冷冽的微光在天然石纹间流转。
小林透指尖抚过沿墙而立的黑檀木书柜，触感温润的隔层间，金质奖杯与烫金书脊错落交织，泛着经年摩挲特有的哑光——这是二十多年来樱花社在动漫行业刻下的年轮。
整面落地窗将窗外的秋叶原街道框成巨幅画作，晨光斜穿过母亲留下的红木办公桌，在桌面鎏金纹路上折出细碎金斑，恍若还能看到一位优雅的五十岁女人曾经在此伏案校稿，垂落的铂金项链似乎仍在时光里微微晃动。
第一次进入这个社长室，感受到了内心那莫名的情绪，小林透的思绪也变得沉淀了一些。
虽然他是个穿越者，但他却是以第一视角的姿态完整看完了前身的记忆。
张三如果与李四交换了记忆。
那张三还是张三，李四还是李四吗？
想不明白这些道理，他小林透也不是直接与前身替换了记忆，只是看完并记住了前身的记忆。但此时走进这社长办公室，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的确变得有些低落。
不仅是他，雨见京子走进社长室后，情绪也明显变得压抑了不少。不过这几周的公司业务都是她在处理，每天都要来这边，已经脱敏了不少，因此她也是很快将注意力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没有去坐老板桌后那属于社长的老板椅，她像个秘书一般，抱着企划书去到了品字沙发上，一边打开文件夹，挑眉好奇：“阿透你什么时候学会写企划书了？看样子，我不在东京的这几年，你倒是成长了不少。”
“拜托，别用一副和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好不好。赶紧看剧本。”
小林透笑着白了一眼，自顾自去烧水泡茶。
“阿透，也终于有点独当一面的样子了啊。”
看着小林透这幅在落地窗边烧水泡茶的挺拔侧影，又捏了捏手上厚实的企划书，雨见京子的脸上也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不过很快，随着她开始翻看《EVA》的企划书，看到开头的梗概，这抹笑意又化作些许无奈的微微摇头。
“融合宗教元素，偏暗黑系的世界观与故事走向...”
“阿透还是太年轻了。”
雨见京子叠起二郎腿，丰腴白皙的美腿非常诱人。
老实说，她对暗黑系的作品非常感兴趣。
像大友克洋在1986年做的暗黑系动漫《迷宫物语》，石黑昇在三年前执导的《幻魔大邪神》，包括电影方面的《异形世界观》这些她都非常感兴趣。
特别是美国作家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系列》，她更是在大学时期没日没夜的看了十几遍不止。
她对这类作品，非常感兴趣，但...
“这类作品，想做出成绩，太难了。”
雨见京子看着企划书，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
文娱类的作品，大多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当时的社会风气。或者说，文娱类作品的风格，一般都是跟着社会风气走。
日本动漫行业就是如此，7080年代是日本的巅峰时期，举国上下都充斥在经济腾飞的喜悦之中。
也是因此，从七十年代开始，日本动漫行业的爆火作品，要么是《城市猎人》《猫眼三姐妹》《鲁邦三世》这类风格时尚前卫的都市题材；要么就是《圣斗士星矢》《龙珠》《光能使者》这类充满希望的热血少年番。
虽然其中也偶有几部类似《迷宫物语》这样压抑风格的作品冒头，但这个时代的市场主流并不在此。
当然，她也能感受到自从几年前广场协议签订，日本的经济开始脱实向虚，房价与股市飙升，就业岗位却越来越少之后，日本社会上的风气已经开始了一定程度的转向。
如今的日本，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文娱作品里寻找痛苦，以求与自己低落悲伤的情绪形成共鸣。但这依旧算不上主流，而樱花社又是个小体量的动漫娱乐公司，抗压能力并不强。
如果下部作品再次出现暴死，那么整个公司都很有可能会陷入现金耗尽的泥潭，一个不小心，公司原地解散都不是不可能。
在这种背景下，她自然是不愿意去赌小众赛道，还是希望稳扎稳打的走主流大路。
樱花社成立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现象级大IP，但也还是有一些知名度算是不错，可以出稳定续作的系列动画。这些续作虽然很难火起来，但也算是能维持生计。
不过...
“这个剧本倒是写的挺扎实。”
“这女角色叫明日香吗？”
“名字这么阳光，但在这种世界观下，一定会有个悲惨的身世，最后大概也会死的很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