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陆师叔在吗?”
门外传来清脆的叫门声,把陆昭从药膳开辟的巨大市场中唤醒,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不过能叫自己师叔的女仙,除了留难峰的弟子们,估计也没其他人了。
“是杜臻师姐!师兄......我去开门了哟~!”
笑语猛然跳起,一边眉飞色舞的对面露窘迫的张平和调侃,一边快速的打开紧闭的房门。
一位身穿淡蓝色仙裙的女子随着笑语迈入房中,见到陆昭十分有礼貌的施礼,脸上笑容如花,不知来这里寻陆昭所为何事。
陆昭倒是不着急问,只是不露声色的盯着自己那憨厚老实成熟稳重的大弟子看。
张平和整个人像是程序错乱了一般,手忙脚乱的想要给客人倒水,却是提着一个没有水的茶壶往杯子里倒。
我的傻徒弟,这没有水的壶,你就算是倒个底朝天他也出不来水啊!
陆昭看的干着急,偏偏这种事情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又不能亲自上手教,所以只能坐在那干着急。
“师父,这位师姐是留难峰秦怡师叔的二弟子杜臻,平时负责守护宗门护山大阵阵眼,所以不常外出走动,您应当是没见过,不过嘛......”
笑语介绍着来人的跟脚,眼神却是贼兮兮的看向自己愈发手忙脚乱的师兄,无视了一旁有些紧张的阿芜。
“咳......笑语,去帮你师兄泡茶。”
在留难峰仙子面前自然是不能丢了发难峰的面子,同时还要照顾好阿芜的情绪。
不过平和也真是的,倒个水都能倒出个花样来!
柳笑语低头憋着笑,从张平和手中抢过茶壶,哼着小曲往厨房走去。
张平和紧追其后,出门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显得狼狈,看的赵昱这小孩脸上都挂上了神秘的笑容。
师兄与这位师姐,有猫腻!
“这个......杜臻啊,你寻来此地所为何事?”
陆昭自然还是要摆出一副峰主的架势的,虽然全宗门的人都认为自己带着弟子去了思过崖,但自己在城镇开店的事情三位师兄是知道的,既然三位师兄都知道,那么师姐是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所以,师姐派出的弟子自然也会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是不知道这弟子脑子好使不好使,若是像何晴一般......
陆昭至今不能理解何晴为何把秦怡的仙裙拿给阿芜穿。
“师叔,弟子来此是奉师尊之命将此物亲手递交至师叔之手。”
杜臻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语气却是十分认真,甚至在某些字眼上特意加重了语气,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更加紧张的阿芜。
一个储物袋被杜臻放在陆昭的面前,杜臻看着陆昭的表情,因为师父布置下的任务可不仅仅是送一件东西来那么简单......
陆昭苦笑一声,拿起面前的储物袋,探入灵石看了一眼,脸上苦笑意味更甚。
储物袋中不出所料的是陆昭的救难剑、仙袍以及自己留下的那一把上品灵石。
“师姐......你师尊还说了什么话要你转带给贫道吗?”
陆昭只是看了一眼储物袋中的物品便将储物袋放置到桌面上不再触碰,反而是脸上带着杜臻的同款笑容开口发问。
杜臻摇了摇头,表示秦怡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要将这储物袋转交过来。
“好,那还请师姐多多保重身体,勿要挂念,贫道忙完此间事便会回到宗门,亲自向她解释。这段时间......让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陆昭点了点头,请杜臻将自己的话带回,有时候时间会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无论谁去解释什么,无疑都是在原本就有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这位仙子......阿芜也有话想要向秦仙子说......”
阿芜突兀的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杜臻。
杜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转头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用十分客气的语气向阿芜说道:
“来之前师尊有交待,杜臻此次前来只为递交陆师叔之物,只传递陆师叔之言,至于其余的,师尊特许可无视!所以这位阿芜姑娘就莫要再费口舌了,若师尊想要听你说话,师尊会自己来的。”
陆昭有些担心的看向阿芜,却发现阿芜一改往常怯弱的性格,听了杜臻的话却依然稳稳当当的站在桌子旁,甚至连表情都未曾改变。
“师叔,弟子告退!”
杜臻向陆昭做道揖,转身准备离开。
“请你转告秦仙子,若她选择放弃了陆道长就莫要再后悔!这是她让给我的!”
阿芜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在杜臻跨出门槛之时大声宣告。
“哐当!”
提着茶壶进门的柳笑语惊得手中茶壶跌落在地,再看自家师父,已如同雕塑一般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
“哼!”
杜臻冷哼一声,出了门便驾云而去。
“阿芜......这话不能这么说......这......”
陆昭总算是反应过来阿芜宣告了什么内容,这些话若是传到秦怡的耳中,那跟直接宣战有何区别?
“陆昭,你可知爹爹为何将我一个盲女托付与你吗?”
阿芜脸上的怯意完全消失,连带着那股子柔弱劲儿也被姑娘坚毅的表情消弭了不少,姑娘气势汹汹的发问,更像是陆昭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一般。
“这成何体统?怎么连声道长都不喊了?直呼其名可不太礼貌啊......”
陆昭大概猜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窘迫的在阿芜的称呼上挑着毛病,试图将话题转移开来。
“有谁会称呼自己的心上人为道长呢?”
阿芜坐下身子,虽双目无神,但陆昭感觉得到,若阿芜未曾失明,此时正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柳笑语悄悄的将满脸兴奋的赵昱拽到后门门口,一对姐弟贼兮兮的蹲在门口聆听着二人的对话。
“陆昭,初次见你之时我十岁,那时你已经是天地间有名的仙侠。我自十岁起就做着要如同你一般行侠仗义护持百姓的美梦。”
阿芜也许是被秦怡的咄咄逼人激发了性子,挺直了身子开始为自己辩白。
“那挺好,修道成仙,行侠仗义,护持正道,这正是吾等对于此间天地的责任感。”
陆昭有些不知死活的想要将阿芜的想法再拉回到行侠仗义之上去。
“不对!那些想法是太过年少的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待我十六岁的时候,我才明白十岁时初见你带给我的那种感觉并不是所谓的行侠仗义护持百姓,而是每次的梦中都有你坚实的背影,每次梦中遇险都有你及时杀出的营救。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我对你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阿芜的脸上有着陆昭从未见过的坚决,此时此刻陆昭能感觉到阿芜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十八岁,我一场大病双目失明,于是我将我的心意埋藏在心底不敢再想,堂堂九难宗陆道长怎会看得上一个盲女呢?就在我以为我快要忘记此事的时候,爹爹旧伤复发,爹爹说他命不久矣,想要让我把你定下的仙剑送来,此时我十分痛苦。”
阿芜的脸上出现了泪痕,继续诉说着:
“我不敢来见你,又不敢不来见你。纠结之下我便将心底埋藏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爹爹,不曾想爹爹却是十分支持,爹爹说陆道长为人正派,定不会只看表面,若是心地纯良,行为良善,说不定还有机会。于是我便选择了来见你,这一路上的艰辛我不想再提起,一切在山门处听到你的声音时便值得。”
“昨日我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我也在试探你是否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仙侠,我也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对你是那种感觉。哪怕是因为我你与秦仙子争吵,我也不敢确定,直到方才,秦仙子弟子的蔑视彻底让我确定了我的感觉,所以,阿芜不再怯懦。所以阿芜要将自己的心意说出!”
阿芜说完,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气喘,毕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次性的说出过如此多的心里话。
自从双目失明之后,阿芜再也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做过自己。
“这......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昭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回头看了一眼听得正起劲儿的姐弟二人,冲着柳笑语疯狂使眼色,想让自己这唯一的女弟子过来圆圆场。
柳笑语却是冲着师父点了点头,并且用唇语告诉自己的师父,自己同意阿芜姑娘做自己的师娘。
毕竟阿芜一通真心告白情感十足,听得柳笑语连连点头,柳笑语怎能不把赞同票投到阿芜姑娘这边呢?
至于秦怡师叔......如果秦怡师叔也能如此面对面的对师父来上一通心里话告白,那柳笑语绝对投票让秦怡师叔当大,阿芜姑娘当小!
至于师父的死活......
这不在柳笑语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昭,我能肯定,这中间没有什么误会!”
阿芜的语气坚定的像是玄铁一般,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等待着陆昭对自己的宣判结果。
“这样吧,你这么说我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要不然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陆昭眼见徒弟们不来救场,只能硬着头皮说软话,至于一点时间是多久,那就看陆昭考虑的如何了......
“一点时间是多久?”
阿芜戳破了陆昭拖下去的幻想,直接要求陆昭给出一个期限。
“呃......平和饭店挣到十万灵石之时可否?”
陆昭红着脸,给出了一个遥远的时间。
不曾想阿芜却是点了点头,笑容再次在脸上绽放开来,姑娘高兴地回答陆昭道:
“只要有个期限就好,我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