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府上,郭英来传了圣旨,被蓝玉留下一起喝酒,旁边坐着刚被蓝玉叫过来的开国公常升和颍国公傅友德。
“来来来,今天高兴,咱爷们儿不醉不归!”
“干爹,您这次可是露了大脸了,儿子们给您道喜了,哈哈。”
当着郭英的面,几个武将坦胸漏乳,拿着吃食,端着酒杯来到厅堂中间,跪下来给蓝玉贺喜。
傅友德跟蓝玉合作多年,征云南逐蒙元,常升则是蓝玉的外甥。
“同喜同喜,上位抬举咱们这些武夫,都跟着爷领了上位的恩赏,好好干知道吗?哈哈哈。”
蓝玉端着酒杯捋着胡须,邀请众人举杯。
在场众人纷纷举杯,蓝玉一呼百应。
蓝玉很享受这种感觉,自己这些兄弟还有手下的义子们,跟自己死里来活里去,觉得他们跟自己亲近一点没什么不好。
“常升,老付,郭四,你们也都把杯子举起来。”
常升心里苦,看着蓝玉招呼自己推杯换盏,看一眼郭英无奈的举杯:“舅父好酒量,小侄不胜酒力。”
葡萄美酒进到常升嘴里散发出来苦涩的味道。
他常升是真不想来。
但是娘亲舅大,娘家的姻亲有喜事叫自己过来吃饭,做侄外甥的哪能拒绝。
常升想到郭英的地位,尴尬的朝郭英笑了笑:“郭叔,舅父他叫小侄过来,这凯旋的日子,小侄总不好扫了他的兴。”
郭英比常遇春小五岁,常升的这声叔是想拉近两人的关系。
“理解理解,这酒小侯也喝了,开国公自便就是,小侯还要给皇爷复命,就不打扰几位公爷了。”郭英没有应下了常升的这声叔。
郭英借口复命离席,常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常升真是不知道蓝玉府上今天这么多人,要是知道他绝对不来。
“舅父,郭叔有事要走,外甥去送送。”常升起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去吧去吧,知道你小子不喜欢热闹,找什么借口,滚吧。”蓝玉拿着酒杯,用手点了点常升的方向。
蓝玉不在意常升什么时候走,只在意他有没有来。
“咱们喝,今天都不许走,咱们凯旋,又有御宴美酒,你们这些咱的兄弟也好,崽子也罢,都跟着爷们喝个三天三夜,干!!”
蓝玉心里痛快极了,自己这些弟兄一散出去,自己的地位还不水涨船高。
他天生对政治不敏锐,现在只觉得当初朱允熥没听自己的也挺好,不然自己以现在的权势还要帮朱允熥夺位冒险,得不偿失。
现在安安稳稳吃吃喝喝就掌管五军都督府,多好。
常升追上郭英,从郭英嘴里知道了蓝玉一行人都加官进爵的消息,听郭英笑着说起蓝玉想当太师的事。
常升只觉得手脚冰凉,冷汗津津,失魂落魄的回到常家。
他的父亲常遇春为国捐躯,哥哥常茂尚且因罪被诛。
如今蓝玉口出狂悖之言却能得势,常升本能的感觉不妙。
自己舅舅蓝玉现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朝事发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常茂叫来了自己三岁的儿子常继祖和自己的妻子。
抱着自己的儿子,笑着对自己妻子说:“夫人,吴王殿下从云南来了书信,说想见见小家伙,明日你带着继祖去云南看看吴王殿下吧。”
常升当然没有收到朱允熥的书信,他是在未雨绸缪的赌。
常家亲近皇家,最了解朱元璋的脾性,今天自己去凉国公府赴宴,蓝玉如此跋扈,又是自己的舅舅有着真切的血脉羁绊。
常升知道血脉亲情剪不断,皇帝处置蓝玉大概率会将自己这种血亲也一并处置,剪不断的亲情,斩得断的头颅。
常升只能想办法保全一下自己的孩子,赌朱允熥是个有情义的,至于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因为其他人离老朱太近,离平安太远。
至于给蓝玉示警这种事儿,常升想都不敢想,从郭桓胡惟庸到李善长,朱元璋想杀的人没人能阻止。
当初朱元璋贬谪宋濂,皇太子朱标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又怎样,还是只能接受自己老师被驱逐出京。
任你势力再强,在老朱的注视下也只能俯首,仰视朱元璋的鼻息,谁都不例外。
“公爷,是出什么事了吗?”常升的夫人李氏抱起常继祖,皱着眉头问常升,猛然让自己带着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李氏觉得奇怪。
(历史上没有提常升的夫人是谁,自己编了一个姓氏,勿怪)
“夫人,没事,吴王殿下册封之时,咱家都没去祝贺,现在他来了书信,为夫不好拒绝,你就带着孩子去看看吧,他们表兄弟还没见过,去见一见联络联络感情也好。”
没想过反抗,常升不会拿自己的九族亲人去冒险。
常升摸摸儿子的头,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轻轻抚摸他的小脸。
“继祖,到了云南要好好听你母亲和吴王哥哥的话,知道吗?”
“嗯。”小家伙脆生生的点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夫妻同心,李氏本能感觉自己丈夫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有种不详的预感。
“公爷,您不要跟妾身打哑谜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常升的表情柔和,轻轻牵着自己夫人的手。
“没事,你到了云南,要是吴王殿下认继祖这个兄弟的亲,你就安心听殿下安排,要是吴王殿下不喜欢继祖,你就找个小房子,带着继祖躲着人,慢慢活。”
说着常升轻轻帮李氏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这一夜常家注定无眠,夫妻夜话良久,一大早,李氏和孩子就被常升送走,跟着的还有他自己的亲兵护卫。
常升看着自己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闭着眼还能感受到孩子和妻子手心上的余温。
随着常升把孩子送走,常家重新回到闭门谢客的状态。
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
“哒哒哒...”
“报,京城八百里加急!”
云贵官道之上,朱允熥来到昆明,看见云南三司的官员和一应土司在城门外迎接自己的时候,朱元璋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旨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