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京师南门的金川门外。
解缙的马车也停留在了此处,韩东和杨士奇等一众解缙在京的亲朋好友,皆来相送。
解缙看着这么多人来送自己离京,也是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挥手。
韩东作为弟子也适当的露出了不舍的神情,一送再送,送了解缙几十里后,他才又重新返回金陵。
等韩东再从金川门回来的时候,他抬头望着这座在未来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大事的京师南门,心中也不由感慨着历史的蹉跎。
不过以后的历史究竟会如何演变,谁也说不清了。
毕竟有了韩东这个搅局者,他肯定不会轻易的让历史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的。
要不然,他不也得跟着死翘翘了吗?
而韩东显然是还没活够,他是绝对不能死的。
要不然,这大好的青春年华,岂不是要白白浪费?
回到家中,韩东和老爹韩立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又离开了家去到了杨士奇的家中拜见。
早早回来的杨士奇在等到韩东到来之后,他也没有摆出师者的架子,笑盈盈的将韩东从门外接了进来。
杨士奇和韩东坐在小院的石桌前,他看着韩东道:“送走你先生了?”
韩东嗯了一声,“送走了。”
杨士奇笑道:“那你接下来可要跟着我好好学习了,我虽然在经义文章方面不如你先生,但在治史方面还是有一定的造诣。今后你除了要学科举所用的经义之外,治史方面的学问你若是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韩东笑道:“多谢先生,古人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先生愿意教我治史,此乃弟子大幸。”
杨士奇看着韩东这样的回复,又畅快的笑了起来,“你先生说你之前是一个自闭的痴儿,最近才突然神慧。我看你并非如此,一般的神慧之人,哪里会知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这样的古言?”
“而且那日我和你先生在论韩国公事的时候,我也曾细微观察过你的神态,根据你对此事也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对吧?”
韩东没想到杨士奇的观察居然如此入微,不过他很快也释然了,这个能在很多关键时刻押对宝的三杨之首,岂能没点察言观色的本事?
韩东道:“先生观察入微,学生不敢有瞒。当日先生和我师议论韩国公事的时候,学生确有看法。不过比起先生的谨慎,学生的看法可能就有些阴暗了。”
杨士奇惊讶的哦了一声,他问道:“如何阴暗?”
韩东也不矫情,他直接说道:“先生可知司马懿故事?”
杨士奇听到司马懿的名字,先是一愣,但随即就笑起来。
杨士奇道:“韩东啊韩东,你这心思可非人臣之心啊。”
韩东立刻反驳道:“先生这是何言?学生安分守己,怎会没有人臣之心?我将来也是考科举的!”
杨士奇笑而不语,他并不在乎韩东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
在他看来韩东除了是他现在要教的学生之外,更像是一个能和他谈天说地的朋友。
而且,韩东还有一层东宫侍卫的身份,还有一个将来可以继承的千户之职,作为白身的杨士奇自然也不会真把自己的架子摆在韩东跟前充大头。
所以他和韩东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可以进行普通交流的朋友,而非是那种带有明显距离和层次感的“严师高徒”的相处方式。
杨士奇也是务实主义者,他看着韩东说道:“科举之路并非你想象之中那么简单,而且你能把东宫的差事干好,这比过你考科举要容易的多。所以对于科举之事,你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莫要强求太多,以免坏了你现在的灵性天资。”
虽然韩东对考科举这事也不是特别的感冒,但被人这样说透了心思,韩东还是不好意思的笑道:“先生,学生哪里有什么灵性天资?如今东宫悬疑,国本未定。学生能继续在东宫里待多久,都不知道呢,若是能在科举之途上有所成就,也不必担心未来了。”
杨士奇呵呵道:“东宫悬疑只是暂时,过段时间自有分晓。而且据我判断,东宫皇孙立过国储的概率还是极大的。”
韩东惊讶的看着杨士奇,他没想到杨士奇现在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白身,居然还有如此眼见,当真是令人意外!
韩东道:“何以见得?”
杨士奇道:“秦,晋二王不得人心,想必皇上对此二人也是心存顾虑。燕王此番虽有忠孝贤名,但他前面还有秦,晋二王存在,是断然不可能越位为储。”
“而且东宫旧臣尚在,皇孙又非年少迟疑之岁,也已经符合古之冠礼之龄。所以,接下来能为储者,自然也就是东宫皇孙了。”
杨士奇的这个判断,其实也并非是他个人独家的判断,而是目前整个朝野上下的共同认识。
虽然在韩东穿越之前的未来世界,总有人拿着嫡庶神教的说法攻击朱允炆作为皇太孙的合法性,但是他们也不想想,朱允炆的母亲吕氏早就被扶正为了太子正妃。
所以在法统上朱允炆也算是东宫嫡子。
而且人家年龄又是东宫诸子之长,怎么可能不会得到东宫旧臣的一致拥护,成为太子朱标的继承人呢?
况且这些东宫旧臣他们的未来也都和现在的东宫深度绑定了,若是这个时候突然朱标一系之外的其他皇子为储,那么他们这些人的利益又将置于何地?
因此,如今不管是流行多少种说法,东宫未来的大趋势都不会发生剧烈的改变。
毕竟朱元璋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也不可能再有精力去做动摇国本,破坏礼法,影响安定的移储之举!
要知道他一旦动了这个心思,动摇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储位了,甚至还会影响未来大明的继承规则。
这继承规则若是没有一个规矩约束着,天下大乱也就近在眼前了。
而且从韩东所知的历史来看,朱老四人家起兵造反的整个过程里,也没敢否认过建文帝的法统,打旗号也是“清君侧“,并不没有说建文帝的法统是不合法的。
直到朱老四成功拿下了南京,做了皇帝,为了解决自己的法统问题,他才开始从政治层面上物理删除了建文帝的一切信息,将人家的年号废了。
但在后来修撰实录的时候,虽不称呼建文为帝,但亦以“建文君”称之,而且还将建文帝的四年过往内容,写在了《太宗实录》的头几卷的“奉天靖难事迹”之中。
由此可见,朱允炆的帝统合法性是有整个社会共识的,并不是后世那些迷信嫡庶神教臆想出来的那些不合理和不合法的说法和想象,就可以否认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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