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神战结束后,神圣公牛的残魂被关在灰烬深渊一个由神石打造的立方体中。
再过几个小时,祂将迎来在这个牢笼中的一千周年纪念日。
神石开始摇晃。
神圣公牛的灵魂思考着,是什么能让神石颤抖呢?
震动持续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神圣公牛灵魂似感受到了什么,疯狂的嘶吼起来,用祂的灵魂发出咆哮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杀意。
“风暴之神……”
“咔嚓”,声音传来!
神圣公牛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灰烬深渊中传荡。
用神石打造的牢笼忽然出现了一条裂缝,接着又是一条,一条又一条。
一束微弱的、苍白的亮白色光线射进了牢笼。
神圣公牛听到了近乎疯狂的声音。
“开了,开了!”
神石裂开了!
是哪位神明要释放祂吗?
接着,神圣公牛看到一个弱小的人类骑士穿过破碎的神石,进入了灰烬深渊。
神圣公牛压抑着撕裂这个人类骑士灵魂的强烈的欲望。
只要占据了这具身体,就能够从这里逃脱出去。
最终祂忍住了,将自己的灵魂感知从缝隙中散发出去,看到了仪式中莱文的身体。
从莱文的身上,神圣公牛感受到风暴之神的血脉。
这一瞬间,神圣公牛明白了过来,是祂的信徒在千年之后,借助风暴之神的血脉破开了神石牢笼。
那是具完美的身体。
虽然流淌着令祂厌恶的风暴之神血脉。
风暴之神无视了凯尔,灵魂透过神石裂开的缝隙,想要踏出深渊入口。
然而满天的雷霆忽然落下。
祂被惊天的雷鸣吓得退缩。
在等等……
在风暴漩涡与魔法阵重合的时刻,神圣公牛的灵魂窜了出去。
这次的声音响亮且清晰,仿佛被魔法放大了,但显然并非借助魔法之力。
“我们向神圣公牛致敬。”
若言语也能酿成神酒,那便是这般了。
神圣公牛先是微笑,继而咧嘴大笑起来。
“无需向一个被困之人下跪,你们是哪位神明?”
“我们并非神明。”林恩充满自信地回答道:“我们是您虔诚的信徒,我们按照您血脉后辈指令而来,想让您重现公牛帝国的荣耀。”
这一次,神圣公牛笑得更厉害了。
祂心中满是喜悦。
“了不起。”
“恳请您稍等片刻。”林恩虔诚的说道:“现在这里还不稳定。”
神圣公牛灵魂体挑了挑眉。
人类竟有如此胆量向祂提出要求,实属罕见。
不过祂并不介意,人类中最优秀的,便是那些敢于直言的人。
唯唯诺诺的仆人不过是踏脚石,而敢于要求神明挪位的,无疑是有趣之人。
神圣公牛等待着,见到时机到来,灵魂化作一头公牛,忍受着雷霆,进入莱文的身体。
莱文感觉自己就像被一个岩石巨人摇晃后又随手扔掉了一样。
他头晕目眩,直想呕吐。
不过最要命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力气被彻底掏空了。
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做其他事了。
他暗自思忖,既然如此虚弱,怎么还会醒着。
但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他决定做些呼吸练习。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积攒起足够的力气,微微睁开了眼皮。
然而,睁眼后他看到的并不多。
天空弥漫着雾气,一道淡金色的光穿透其中。
这光足够明亮,让莱文能环顾四周,但周围似乎没什么可看的。
他身处一座小小的长满青草的岛屿上,这座岛漂浮在一片无尽的雾海之中。
这里没有风,没有声响,一片死寂。
莱文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尝试挪动身体。
坐起来对他来说很艰难,但当他终于坐起,得以更好地打量四周。
岛上除了草,没有任何建筑或其他植物,但他注意到身后有个之前没看到的东西。
这座岛正中央是一块白色大理石板,呈完美的正方形,与周围地面齐平。
在这块石板的正中心,还有一个小正方形,由黑色花岗岩制成,闪烁着如夜空般的微光。
周围再无其他东西,莱文也猜不出这块大理石板有什么用途,于是他只能在岛屿边缘附近踱步。
他平静地绕着圈走,试图想出离开这里的办法,但毫无头绪。
他只有青铜级,而这个地方,不管是什么、在哪里,都远远超出了他那点微薄的知识范畴。
这里的时间过得很慢。
或者说很快?莱文分辨不出。
光线始终不变,他也没有吃喝的需求,所以无法判断时间。
他可能已经在岛上踱步了好几天,也可能仅仅过了几个小时,但除此之外无事可做,他就一直慢悠悠地走着,凝视着周围的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察觉到了变化,一开始变化非常细微。
起初只是一阵微风。
莱文起初没太在意,直到他意识到这是自己醒来后第一次感觉到风。
他迅速从岛边退开一些距离,开始四处张望,试图发现这个奇异空间的其他变化。
他确实发现了一些情况。
远处有一团快速逼近的黑暗。
在它还只是个小黑点的时候,莱文就看到了,不到十秒,它的大小就翻倍了。
随着它越来越近,莱文看到其中不时闪烁着明亮的光,几秒钟后,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雷声。
原来这是一场正在逼近的风暴!
几分钟后,乌云笼罩了他所在的地方。
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这座小岛,冲走了许多青草和泥土,露出了下面的石板。
闪电划破天空,雷声震得莱文耳聋。
风变成了呼啸的狂风,不停地冲击着他。
他几乎无能为力,周围没有任何遮蔽物,而他又太虚弱,无法搭建。
所以莱文只能尽量低下头,迎着风稳住身形,努力远离岛边。
最终,莱文干脆趴在地上,用双臂护住头和耳朵。
他感觉到小岛在颤抖摇晃,但他始终低着头。
风暴肆虐了十五分钟,风才开始减弱,雨也小了很多。
莱文觉得足够安全后,抬起头,看到大部分青草都被冲走了,只有岛周边还剩下一小部分。
这使得原本藏在草下的许多白色和红色石板露了出来,它们呈棋盘状排列。
小岛表面除了离边缘大概十米的一圈还长着草,其余部分都被这种石板覆盖。
他回头看了看那块大理石板,在他看来没什么变化。
莱文没发现小岛还有其他变化,于是他抬头向上看。
浓雾依然存在,但之前穿透雾气的金色光芒已经消失了,被暴风雨云遮住了。
雨已经变小,变成了毛毛细雨,但天空中仍有不少闪电划过,而且似乎都集中在一个方向。
莱文朝那个方向望去,在雷声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听起来像公牛的叫声,但一开始他不太相信,以为只是耳边不断回响的雷声导致的幻听。
但很快他就不再这么认为了。
在远处,在深黑色的暴风雨云和一道道闪电之中,他看到了四只犹如黄金的蹄子。
从他所在的位置很难判断大小,但他估计这头牛至少比他高三倍。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看出它金色的蹄子和上面流转的符文,它那双同样是金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就像一个凡人赤身裸体地暴露在神的目光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莱文感到胸口一阵发紧,双腿开始颤抖。
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在沸腾,灵魂在震动。
莱文心中猜想,这是处在他的灵魂领域之中,而这公牛属于外来者。
与此同时,莱文听到一声鹰鸣。
这声鹰鸣让他想到了暮色山脉中的风暴之神。
接着,一双翅膀在云雾中显现,巨大而又散发着璀璨的雷电之光。
公牛与这只鹰对视着。
发出愤怒不甘的咆哮。
莱文张了张嘴,看着惊天动地的天穹,看着公牛的灵魂在雷暴中一点一点被撕碎。
这不是暮色山脉中的风暴之鹰。
虽然有着相同的形体,但展现的力量却完全不同。
若是莱文知道,这神圣公牛想要撕碎他的灵魂,占据他的身体,他会更加惊讶。
神圣公牛的灵魂被风暴之神闪电撕碎,彻底湮灭在莱文灵魂领域之中。
最后,风暴之神张开嘴叫了一声。
刹那间,周围所有的闪电都停止了,风声也渐渐平息,雨也不再下了。
风暴之神绕着小岛盘旋了几圈,盯着莱文,然后直接降落在岛中央,正好落在那块花岗岩方块上。
看着眼前风暴之神庞大的身躯,莱文只觉自己犹如蝼蚁。
风暴之神的羽毛上还点缀着金色。
此时,莱文的血液和魔力与这只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与这只鸟对视。
瞬间,他感到脑海中一阵剧痛,小岛也跟着颤抖起来。
感受着血脉灵魂的联系,莱文很快就猜到这是谁了。
这只鸟是他的祖先,林恩口中母亲家族的创立者,也是他另一半血脉的始祖。
莱文试图再抬头看一次,这只鸟展开翅膀,又尖叫了一声,俯视着莱文。
当莱文的目光与鸟的目光交汇时,他的视线变得模糊,逐渐消失。
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开始再次陷入昏迷。
他的思维变得混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任由自己失去意识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但他又不太清楚为什么。
他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听从直觉,想办法反抗。
莱文慢慢地将右手食指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咬得太深了,手指几乎都要被咬断。
但也因此,疼痛让莱文的意识恢复了清醒。
他回瞪着这只风暴之神,忍受着它的存在所带来的压力。
这只风暴之神也回瞪着他,它金色的眼睛闪耀着灿烂的光芒,但它慢慢地收起了翅膀。
它又尖叫了一声,这是最后一声,暴风雨云在几秒钟内就消散了。
不再有雨、闪电或雷声,风也完全停了。
这只鸟低头看向大理石和花岗岩制成的石板,它眼中的光芒似乎将石板熔化并重塑。
大理石板变大,变成了一个有五六级台阶高的高台,花岗岩则升起,在中间变成了一把简单的黑色椅子。
它看起来几乎像一个王座,但显然是给一位谦逊的君主准备的。
莱文的此刻极为虚弱,但不知为何,他还是鼓起最后的一丝力量,缓缓朝着王座走去。
最后他坐在那令人惊叹的白色大理石王座上,向后靠在王座上,闭上了双眼。
黑暗将他笼罩。
王座在他身下渐渐消融,黑暗涌入他那由魔力构成的身躯,使其逐渐消散。
他的祖先在虚空中穿梭,目睹他由魔力构成的身躯消失不见。
石板上刻有复杂的符文与象形文字,组成了一只展翅伸爪的猛禽形状,讲述着一个凡人追寻永生的故事。
莱文灵魂中浮现母亲留下的魔力符文。
感受着从符文涌来的故事。
愤怒在心底灼烧起来。
闪电在风暴之神的双眼中闪耀,它的羽毛闪烁着火花,愤怒地尖叫起来,让雷声在虚空中回荡。
祂愤怒地翻腾着,在迷雾中的小岛上空急速盘旋。
祂目睹家族的衰落已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看到家族最后的后裔差点陨落。
风暴之神俯视着闭着眼睛坐在王座上的莱文,闪电开始从它的羽毛中涌出,传入这个年轻人的身体。
接着,他眼神变得呆滞,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要放弃了吗?】
这个声音极其深沉,带着非人的共鸣。
环绕小岛的明亮迷雾瞬间变得黑暗,风雨交加。
但最惊人的是,闪电开始劈向王座,劈向莱文。
雷电的魔力在他体内扩散,与他的血液融合,在血管中流淌。
体内的星璇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从心脏涌动出来的魔力。
血管中的涌动的魔力被他的内脏吸收,最后又融入到他的心脏里。
但最关键的是,它正渗入他的骨骼。
经过这个仪式,莱文已经在达到黑铁级,在白银级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他只需要更多时间让骨骼适应魔力。
现在,在风暴之神的帮助下,他的身体魔力四溢,大量魔力引导进入莱文的骨骼。
风暴之神再次起飞,在小岛周围盘旋,但祂依旧轻松地控制着自己的魔力,使其为后裔带来益处。
流淌在他体内的洛克家族血脉力量,被另一半血脉吞噬。
然而,在极短的瞬间,一道橙红色的光穿透暴风雨云层,照亮了整个小岛,随后又迅速消失。
风暴之神慵懒地转过头,看向光射来的方向,但什么也没看到。
乌云密布,没有更多的光透进来。
风暴之神仍能隐约感觉到,迷雾中的那个“存在”。
【终于想加入我们了?】
风暴之神问道,它的声音随意地轰鸣着,在莱文的灵魂领域中回荡,但它的问题只得到了沉默回应。
【我猜你不想,我们的后裔竟创造出这样的奇迹,这真的如此有损你的骄傲吗?我们这一脉经历了多少无后的婚姻?】
风暴之神等待着一个它知道不会到来的答案,然后继续说道。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不知道?好吧,好吧,看看现在谁也并非完美无缺。】
风暴之神自顾自地轻笑起来,尽管它那鸟类的脸无法露出笑容,也无法做出任何类似人类情感的表情。
【嗯,我知道这样的孩子有多罕见。而且他需要一些帮助。我会眷顾他,助他晋升到魔法领域的三阶。】
风暴之神再次望向远方,看向它知道紧闭着的那双眼睛的方向。
【你也该做点什么,他是最后的血脉,而你现在却剥夺他应有的力量,这真让我有点恶心,啊,好吧。反正我也强迫不了你做任何事,但我会继续守护这头成长中的雄狮。我必须这么做,他是我最后的后裔。或者说,是最后一个觉醒血脉的,所以也是唯一重要的一个。我的其他分支历经太多代的沉睡,早已无法唤醒力量,现在……】
风暴之神对宇宙的无常发出了阴森的笑声,平静地看着闪电劈向莱文。
【我最后的真正后裔,想想看,我的家族曾经是世上最强大的家族之一,征服了整个位面!在巅峰时期,我们的人数甚至超过了你的家族,而现在,只剩下这个年轻人了。】
当风暴之神沉浸在对更辉煌时代的回忆中时,闪电停止劈向王座,雨停了,风也渐渐平息。
风暴之神停止向莱文的身体灌输魔力。
它最后一次望向那道光线出现的方向,什么都没看到后,雷鸟飞回了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