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不属于疫医,不属于尤廉·莱茵斯特,这是曾经的他。
其名为尤连。
“感谢你们为我提供的污染,也感谢你们提供的有关歌思黛尔的情报,现在我对于那座城市的知识掌握又深了几分。”
“再怎么说,我可是在表演白痴啊,你们怎么能相信一个表演白痴在你面前的伪装——”
“比起我自己表演白痴,我更希望大家一起加入白痴这个阵营。”
我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从未忘记过也从未混淆过自己的身份,他是尤连,是一名医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逆转恶疾。
“尤廉·莱茵斯特也好,疫医也好,【白痴】和【医生】也好,都只是我的一个身份,我可以是任何身份,也可以是任何人,但这一次,我要扮演的是一名【白痴医生】。”
“所以——”
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幻象之中遮天蔽日的触手群,张开了臂膀做出拥抱状,似乎是要回应它们的热情。
顷刻间,那些四散的血线飘落至四面八方,而后骤然碎裂成漫天星星点点的赤红烟雾。
那些是……病毒。
“呜————”
迷雾在顷刻间便被病毒污染上了新的色彩,伴随着雾气的滚动,那些原本无比狰狞的触手们被感染,逐步停止了所有的活动,就如同无机物那般丧失了全部行动能力。
“我是瘟疫的医生,但为什么又不能成为瘟疫的传播者?”
“我将把自身的疾病分享给你们,让各位一起来体验成为白痴的欢愉。”
“而后,我来医治你们。”
我到来,我传播,我治愈——
尤廉一步步地向前,直至完全靠近了那根距离自己最近的触手。
此时的它已经完全“石化”,其表面上的锈迹混杂着污浊黏液,随着黏液的滴落,藏匿于其中的零件也裸露而出。
“我会治愈你们的一切苦难……”
尤廉满眼怜悯地向着面前的触手伸出了手,轻而和缓地抚摸着它的轮廓。
“我即是解药。”
下一秒,死亡与幻梦的崩坏如期而至。
“轰隆!!!!!!”
尤廉重新在现实之中清醒了过来。
而这时,面前的加尔已经恢复了那平时的神色,看起来不再那样四处透露着违和的冰冷。
“我做到了,德罗先生,按照您指导的冥想方式一切都非常顺利。”尤廉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有些欢欣道。
这当然顺利,经过一番污染的“折磨”,他现在的力气已经大到可以轻易去打死一头牛。
但加尔却没有说话。
他在他的面前沉默了许久许久,像是在对尤廉之前冒险行为的不赞许。
但最终,他还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这名研究员拍了拍尤廉的肩膀,像是长辈称赞晚辈那般给出鼓励:“你做的很棒。”
他将他拉了起来,又亲自将通行证塞到了他的手中。
“模因九的超凡者,不,尤廉……你向我证明了人类还有无限的可能,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你值得我在你的身上投资更多。”
“眼下的你已经成为了超凡者,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头有些晕。”尤廉实话实说,他不清楚刚刚在自己晋升时出现在幻梦之中的那怪物究竟是什么,目前他所知的与齿轮有关的无解存在也仅有那位受到万众敬仰的机械与秩序之神。
刚刚,莫非是祂降下了启示吗?
加尔并不知道此时尤廉的所思所想,他只是安慰他:“这是被超凡注视的副作用,在不久后,你就能觉察到自身究竟觉醒了怎样的超凡能力。”
“那是超凡对你的认可,是它给予每一个超凡者的奖励。”
“现在前往理事会吧,莱茵斯特,我预言你的出现势必会为理事会带来一场巨大的变革。”
“我相当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多谢。”尤廉真心实意地向着这位研究员先生道了谢,不过等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加尔再度叫住了他。
“男人出门在外,要注意自身形象。”
加尔将尤廉送到了门外,顺手帮忙整理了一番他的衣领,也就是在加尔接触衣领的那一刻,尤廉身上的血污被一清而空,整个人焕然一新。
如果不是他的头发尚且有些凌乱,几乎无人能想象得到里面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实在是很神奇。
尤廉忍不住为超凡的力量所惊叹,片刻后,他就这样带着通行证,以模因九超凡者的身份离开了拜尔斯。
而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后,卡蕾莎那漆黑的身影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研究员后方。
“大人……”
“我知道,刚刚的事不必告诉任何人,我是研究员,研究各种怪异现象是我的工作以及兴趣爱好,不需要他们来多管闲事。”
“就像阿德里安等人,不也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吗?”
说着,加尔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只是莱茵斯特的转化方式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
我工作那么多年,还从未见到过有人在只是晋升模因九便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甚至差点引发“程序”注视。”
“这个人即便模因牌被损毁也毫无大碍,或许也是痴盲症的一种特殊表现?
嗯,智力固定在0的患者毕竟处于少数,我还需要多研究记录一番,这或许关系着我能不能通过博士的升职考核。
听说成为博士可以拥有更丰厚、怎么挥霍都挥霍不完的资金,但偏偏他们的数量是固定的,我或许真的需要考虑杀一个博士来顶替其位置了……”
加尔还在思索着刚刚的异象,下一刻,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卡蕾莎——
“你不是说自己辞职了吗,现在怎么还在这儿?”
“您倒是提醒我了,加尔先生。”
卡蕾莎的红唇下撇,显得格外不悦:“就在刚刚,我把您不合劳动法案的行为上报了法庭,这是蒸汽法庭的材料,三个月后的下午两点准时开庭,请您务必到场。”
说着,她从虚无中抓出一把纸,毫不客气地塞在加尔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