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一切被被猩红所笼罩,面对这一切,加尔的神情逐步凝重。
于13号住所之外,头戴黑纱宽檐帽将自己的半张脸都遮挡的卡蕾莎再度现身,向着天空的异象伸出了手。
这一刻,她的五指轻轻地将天空中目之所及的区域尽数收拢,漆黑的界域自她为中心而向外散发。
“是模因九的气息。”
“莱茵斯特先生从普通人晋升成了模因九超凡者……太冒险了,加尔先生即便是对此人感兴趣,也不该冒如此大风险地交出模因牌。”
“而且就算莱茵斯特成功抽取到了模因牌,他也只是一个刚刚触及到模因门槛的超凡者,甚至连冥想都……”
连冥想都来不及,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异象?
刚刚如果不是卡蕾莎反应迅速,只差一点,机械之神的“程序”就要完全扫射到这里。
“若是真的被祂成功扫射,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卡蕾莎的手微微颤抖,为了遏制异象的外漏,她费了相当大的力气。
哪怕有界域,但那份界域在存在的面前漏洞多到简直如同筛子。
污染还是不可抑制地侵入了。
室内,尤廉的身体状况愈发恶化。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出现大片大片黑红血斑,一些瘤状物自他的皮肤内部蠕动,似乎在下一秒便准备刺破他的皮肤。
“德罗先生,我现在看起来像是个白痴了吗?”即便是到了如今的地步,尤廉仍旧语气平静,于他的眼底,甚至出现了几分微不可查的癫狂。
“我承认你的演绎水平,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我会死吗,德罗先生?”他微笑地询问。
“尤廉·莱茵斯特,集中注意力!”
尤廉满脸鲜血地倚靠在墙,不断地喘着粗气,按理来说,他的智力足以为他挡下所有令他无法理解的呓语。
但这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不仅仅只是那些杂乱音。
“哧啦,哧啦。”
迷雾中央,是亿万正在运作的齿轮,数以万计的眼睛图案藏匿在那些齿轮的中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强行将知识以他所能理解的方式展现。
【G■sda■le】
【Go■da■】
【歌■思黛■尔】
“莱茵斯特!”
加尔焦急的声音混入了那些呓语中央。
“莱茵斯特,不要被那些混乱的声音影响!”
“我不会被影响。”尤廉忍不住去想。
“记住,你是一个【白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不会理解,那些声音想要与你交流,蛊惑你并把你同化,你绝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模因污染是每一个超凡者必定会经历的事,现在把灵感集中,在脑海内部想象一个最真实的自己,想想你会用怎样的方式去对抗那几乎无解的敌人。”
“去进行冥想!”
尤廉试着想象了。
在那片迷雾之上,他孤零零的身影直面着宏大的齿轮帝国,尽管那片身影在未知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并且不定型。
而想象最真实的自己?什么样的自己才算是真实?
他是来自不同世界的医生尤连,是尤廉·莱茵斯特,是疫医,是医生,是白痴,也是——
尤廉身上的血斑蠕动幅度越来越深,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势自他的身上散发。
加尔忽地意识到不妙。
下一瞬间。
“轰——————”
圣比斯街十三号房屋的屋顶猝不及防崩毁,被模因九超凡者晋升时所散发的气势轰了个稀碎。
加尔满脸震惊地抬头看着天空。
他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玩大了。
然而,现实是一回事,对沉沦于晋升冥想之中的尤廉而言,一切现实的因素都被搁置。
现在对尤廉来说最重要的,是问题又重新回归到了最初。
问题:“我是谁?”
这实在是一个哲学的难题。
在迷雾的幻象中,尤廉的自我飘忽不定,无数张错乱的面孔在他的脸上交叠,那些血线发疯般地从他的身体表面涌出。
孤高的金属们仍旧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巨大的投影向如同从地平线的另一端投来,很快就要将他笼罩入阴影中。
一根根腐烂的触手,穿梭自阴影之中,随着它们不断地蠕动,其组织也在不断向下掉落,并造成大地的腐化——仔细一看,哪里存在什么阴影,所谓的阴影根本就是无比庞大的血肉触手群!
【歌■思黛■尔】
【歌思黛■尔】
【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
“够了,歌思黛尔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们又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在庞然大物面前,只是触碰到超凡一角的尤廉无助得就像广阔海域的一只孤舟,随时有可能被那遮天蔽日的巨浪以及摧枯拉朽的暴风拖入深渊。
加尔希望他能够集中精力想象出一个自己,可他的思维在此时竟是无比混乱。
那片不可名状的呓语还在持续。
【歌思黛尔■歌思黛尔歌思■黛尔】
【黑死■城】
【■回归■歌思黛尔】
阴影已经无限逼近猎物,他们拥簇着、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身影围拢——
“轰!!!!!”
“它们想要吞噬我……”
在脑海中无可抑制地涌现这个信息后,它便像是癌细胞扩散般迅速填满了他的思维。
“动不了,我绝无可能与那样的庞然大物对抗——”
“这就是无力感。”
面对着前所未有的污染威胁,尤廉终究是闭上了眼睛。
死亡,对他来说是终点。
或许也是新的开始。
阴影“拥抱”了他。
但就在下一秒,青年猛地睁开了眼睛癫狂一笑,他飞快伸手扯住了一根距离自己最近的触手,五指深深地陷入了它的血泞中。
这一刻,尤廉的嘴角上扬着微不可查的弧度,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后的孩童。
“真的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顷刻间,他的脑袋因为负荷太重而尽数崩解成漫天狂舞的血线,可也是在下一瞬,血线们再度重聚,一张黑发黑瞳的男人面孔显露于其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