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斯特并没有像普通意义上的鸟类那般用鸟喙叼住食物后吞咽入腹,而是张开翅膀,将整个身体压在了食物上。
与此同时,它的胸腔逐步被撕裂,直至露出一张满是利齿的竖状大嘴。
“啪嗒,啪嗒——”
那是酸性物质从其中流出滴落在盘子表面的声音,在与强酸接触的瞬间,餐盘瞬间被腐蚀,表面上也生出了诡异的黑色纹路。
接下来的时间,那张不正常的嘴就那样对着餐盘里的食物大快朵颐,种种迹象都在向尤廉表明自己并不能以普通的乌鸦来看待它。
再怎么说,它也是一只被污染腐蚀严重的七阶异常,集合无数冤魂与恶念的产物。
想起它当初操纵无数脑袋聚合的模样,尤廉在它附近的椅子上坐下,举着三明治边吃边面色复杂地观察着它。
终于,他忍不住询问梅菲斯特:“你还能够变回最初的那个异常姿态吗?”
“嘎?”
听到尤廉的疑问,梅菲斯特暂停了进食,扭过脑袋与尤廉四目相对。
没过多久,尤廉发现它的羽毛像是触须那般颤抖,诡谲而尖锐的幅度从它的身体表面参差不齐地蠕动。
“咕噜……咕噜。”
伴随着黏腻的声响,它的眼球不断转动着肉眼可见地被染上猩红,一股凶戾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墙壁上,地面上,乃至于尤廉的身上都开始显露出一张张五官不同的人脸图案。
当尤廉注视那些黑色的五官图案时,它们的嘴部开始了蠕动,众多口部无声哀嚎如同想要和他诉说些什么,就连它们的眼底下也出现疑似泪痕的黑色竖纹,顺着面部逐步蔓延至下颚。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墙面上的脸甚至开始向着尤廉的方向凸出,纷纷做出无声的哭泣,哭得撕心裂肺面容扭曲。
这很诡谲。
尤廉敢保证,任何只要精神还算得上正常的人,但凡看到一只乌鸦变得如此诡异都会被吓到仓皇逃窜。
别说乌鸦了,他们恐怕连房子都能在瞬间抛弃,连夜不带任何行李离开这座小镇出门荒野求生。
但不知出于什么因素,此时注视着这些,尤廉的理智没有出现分毫削减。
不仅不减,他反倒是觉得它们无比亲切。
亲切——
尤廉自己都快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我怎么会这样想。”
难道是因为梅菲斯特是一位已经被他所“治愈”的患者的缘故,所以他才没有对这些东西产生任何的反感?
毕竟医生对患者,总会多出几分耐心。
梅菲斯特表现出的这一幕已经证明它还保存着当初的实力,甚至由于疫医的污染,它的能力出现了不可控的全新变异。
“乖孩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尤廉伸手摸上它的脑袋,主动打断了这一变化,而梅菲斯特也在自己的羽毛与尤廉的手心接触的瞬间便回归了正常,室内的一切令常人感到不安的气息都在瞬息间消失。
为了保险起见,它在向尤廉展示能力时甚至拉开了界域将整个建筑都包裹其中,这样能最大程度上保证气息绝不会外露。
“嘎——”
它真聪明。
梅菲斯特温顺地用脑袋蹭起了尤廉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双眼眯起从喉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这些一点都不耽误从身体中间裂开的嘴疯狂啃食薯条。
在吃到心心念念的薯条的那一刻,梅菲斯特便已经找到了鸦生的意义。
是的,鸦活着,就是应该去码头整点薯条。
外加整点鱼饼!
“嘎!”梅菲斯特吃得越来越开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抢的都是隔壁海鸥的台词。
甚至由于吃得过急,等薯条空了之后它又一“口”吞下了尤廉家为数不多的餐盘,使得尤廉本就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
尤廉很好奇它的身体到底是如何装得下那么多东西,但对一只异常生物计较合理性,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
他坐回床铺,飞快解决了两个夹了鱼饼的三明治。
【食用深渊鱼肉,理智-5】
【遭¥受到■$%的影响,理智 5,体质 1】
“这才是营养!”
看到这样的内容,尤廉心满意足地地伸展了一下懒腰,这才“砰”地一声倒头就睡。
在床头与尤廉的脑袋相互碰撞的那一刻,好听就是好头。
这下他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晚安,梅菲斯特。”
虽然现在已经是早上。
梅菲斯特还是很体贴地帮尤廉盖好了被子,窝在了他的被子上,瘫成一滩鸦球。
“嘎。”
它回应了一声,将脑袋在羽毛中窝得更深。
……
这一觉,尤廉睡得很不安稳。
他隐约觉察到自己将会面临一场噩梦,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噩梦中清醒。
视线,逐渐由昏黑的混沌变得刺目。
当他睁开眼睛,准确地来说,是被人强制地用器具将上下眼皮固定,明亮的灯光直直射入自己的瞳孔,刹那间,尤廉双眼疼痛地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全身都被拘束带固定动弹不得。
那些边缘粗糙的拘束带深深勒入他的皮肉,令他的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尤廉依稀记得,那是他前世的同事。
“尤医生的状况怎么样了?”
“别说了,他已经疯了,你知道我们花了大力气才把他制服吗。”
“从我们接到警方的通知再遇到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声称自己在路边见到了一只浑身血红的乌鸦,而后就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声称所有人都患上了不治之症,要为他们治疗。”
“这不可能,这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
“我当然清楚,但尤医生的表现高度符合精神分裂症的典型特征,尤其属于偏执型或未分化型精神分裂症的急性发作期表现。
我已经对其使用了氯氮平和利培酮,如你所见,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
“……”
“根据脑电图显示,他的脑部器质已经病变,如果药物治疗再没有效果,恐怕我们也只能采取更极端的手法——”
“切除他的脑部杏仁核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