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妥协了,语气带着医生对“不听话病人”的无奈。
“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你是异常生物,理论上吃这些也没什么……但真要补充营养,我们去抓点‘异常食材’不是更好?”
“我自认为我的做饭水平还不错。”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转身回屋。
下一刻,尤廉于屋内低声诵念起疫医那晦涩的尊名,意识与黑室深处的那道冰冷意志瞬间连接。
“预言灾祸的红之神,天启之末的告死者,彼端沉寂的黑室主,执掌疫书的先驱。
您的阴影即伊甸,您的凝视即永生。
赐予我等腐败的先见,
降下疫病的沉寂。
以猩红、寂静、无可言状之名
——致疫医。”
在无人可见的维度,几根纤细的猩红丝线自虚空中探出,如同灵巧的触手缠绕上那叠耀眼的金镑。
翠绿的钞票在丝线的包裹下,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迅速淡化、虚化,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黑室那间冰冷的病房里……病床底下,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从左数第三个的盖子无声地滑开。
那叠消失的金镑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箱子底部,随即箱盖又悄然合拢。
财不外露,尤廉深谙此道。
将钱存入黑室,比任何保险柜都可靠,这层保险足以让最贪婪的窃贼无功而返。
当然,他还是留了两张金镑在衣服内袋里以备日常之需。
刚才在门口掉钱那一幕大概率没人看见,但就算真有人瞄到了,对此产生觊觎……
尤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那就很有趣了。
盗贼若是对金钱起了贪欲,首要面对的就是一只七阶异常,当然如果这位盗贼他足够强大,甚至强大到足以肘赢七阶异常,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做也无用。
尤廉不介意猝死给他看。
这时,那人所要面对的将是模因失控的疫医。
如果肘死疫医,后面有可能还会刷新一只使徒。
七阶异常、疫医加上使徒……
尤廉几乎被自己荒诞的想象逗乐。
不过,幻想归幻想,他还没有贪财到要把全镇人都当贼防的地步,拜尔斯镇的民风姑且算是“淳朴”吧,他应该对邻居们多抱点“期望”。
毕竟“顾客就是上帝”,而上帝们来看病总得交付诊金的。
尤廉掂了掂口袋里那两张薄薄的金镑,感受着它们的分量。
说不定世界上还是好“金主”多呢?
尤廉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再度从家中走出,直勾勾地朝着售卖早餐的摊位而去,在那处,发黑的纳维亚大列巴和浸泡在漆黑油水内的马铃薯条看得尤廉嘴角的笑容都更怪异了几分。
正在准备这些食物的是一位穿着被洗得有些发白红裙的老妇人,五十五岁的年龄对于拜尔斯镇镇民来说已经称得上是高龄。
见到她,尤廉礼貌且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亲爱的史密斯夫人,最近过得还好吗?”
“莱茵斯特?”
史密斯夫人猝不及防地听到尤廉的声音还有些不可置信,等她反复确认几遍真的是尤廉后,脸上的褶皱立即被笑容堆积起来。
“噢机械之神在上,小莱茵斯特,能见到你从你那布满霉菌的屋里出来买早餐可真是稀罕事。”
“快过来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尤廉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前才发现,这位老妇人足足比自己低了两个脑袋。
岁月已经将她的脊柱压垮,她的丈夫也因污染离她而去,但史密斯夫人却没有被苦难挫伤,而是天天坚持用黑油挫伤别人。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拜尔斯能吃得起优质油料的人并不多。
“小莱茵斯特你来得正好,刚好可以帮我试试店里的新品黑森林面包。”
她说着,忙戴着厚重的手套去石头堆砌的烤炉中取出一盘新鲜烤制的面包,而后将其摆放在摊位上。
紧接着,她又用纸包裹着一根面包,将其递给尤廉。
“就当是我请客,不必客气,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好好吃东西可不行,你看看你,现在的你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消瘦了一大圈。
听着小莱茵斯特,你的父母不在了我们都很难过,但你也不能因此自暴自弃,如果你愿意,镇子里的大家都可以成为你的‘父母’。”
这句话可有些惊悚了,尽管尤廉知晓史密斯夫人说这些话完全是好意。
他接过了面包,虽然这东西看起来像一块被烧糊的煤炭,但是尤廉什么东西没吃过。
再难吃的东西他也能——
“咔嚓。”
一口咬下,那是他的牙齿险些被崩碎的声音。
是的,这就是纳维亚特产,削成刀片状可以当锯子使,平时可以当做战略性武器的纳维亚大列巴。
只是刚出炉的面包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如此坚硬,不仅坚硬,入口后还弥漫着一股煤炭味。
这下尤廉算是明白新品为什么叫做黑森林了,是的,它就像被烈火焚烧过后的森林一样顽强。
顶部的一点绿色点缀正是其生机的证明。
“味道怎么样?”
史密斯夫人希冀地看着他,尤廉“嘎嘣嘎嘣”地咬着面包,其咬合力已经不亚于一头成年鬣狗。
而顶着史密斯夫人这样的目光,尤廉仔细想了想,最终评价了一句:“很有口感。”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孩子。”
史密斯夫人顿时变得十分欣慰,就当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地瞥到库鲁斯也过来买面包,她连忙对着他招了招手。
“莱茵斯特!?”
“库鲁斯?”
尤廉和库鲁斯面面相觑,眼神中纷纷都是对对方“你怎么还不睡”的惊异。
但史密斯夫人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觉得既然尤廉对本店的新品给予了好评,那作为他邻居的库鲁斯也应该享受一下这份美味。
尽管库鲁斯看到新品后表情立即变得十分古怪,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尤廉身边:“这东西能吃吗?”
“好吃。”
“真的?”
“真的,你很难再找到如此的美味了。”
见到库鲁斯不相信自己,尤廉又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面包,随后对其发出赞美,将其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