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摩挲着指节:“有些人生来注定要将自己燃烧来照亮他人,我们尊敬他们,但我们除了被燃烧还有更伟大的事要去做……
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孩子,你想跟我们走吗?”
跟对方走?
跟着清洗者离开,尤廉就不必再在这里充当祭品与那些教徒一同死亡,但祭品数量不可变更。
尤廉忽地明白了这名神父在打着什么主意。
如果他离开,那么被替换的祭品就会变成他身后的那名调查员,可惜凯欧斯目前对这些还毫不知情,仍旧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
那么……自己要同意他的邀请吗?
尤廉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抱歉。”
他的一声叹息落下。
“如果我跟着你们离开,我就背弃了对吾主的誓约,我必须跟随着祂前往祂的国度。”
“换言之,我不可能同意你们的邀请,我不可能背叛吾主。”
“那真是很遗憾了。”
神父的语气中满是惋惜,但也丝毫不觉意外,但下一刻他的语气骤变,简直与刚刚的他判若两人。
“装腔作势简直让我恶心,既然你不识抬举,眼下我们也不必再继续伪装——感谢你们的‘奉献’蠢货们。”
神父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清洗者的计划因你们的盲目愚蠢完美达成,永别了!一群被利用而不自知的白痴!”
“多亏了你们,使徒的降临计划被提前,等第三污染区连带着其中所有的人一同消失,我已经能想象到理事会那群高高在上的人变得失心疯的模样。”
提到理事会,神父还特意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凯欧斯一眼:“比起他们,还是你有前途,等第三污染区消失你就可以彻底摆脱调查员的身份加入清理者,再也不会有人拿你们的命不当一回事。”
话音未落,神父手中的逆十字架被随意地抛向法阵中心,同一刹那,他们的身影“噗”地一声化作一团翻滚的黑烟,瞬间消散无踪。
“……这个手段,恐怕是真的超凡者了。”尤廉盯着其消失的方位眯起眼,心底最后一丝忌惮烟消云散。
那个让他感到危险的神父(或者说清洗者)终于滚蛋了。
但让他诧异的是,那些听到神父话语的教徒竟然毫无反应,或许他们早就被信仰给侵蚀了大脑,此刻满脑子只能装得下对使徒的狂热。
但即便他们已经表现得如此癫狂,其狂热程度还是比不上尤廉所表现的半分。
在静等片刻确认神父和凯欧斯不会再突然折返后,尤廉的表情才重新变得平静。。
在一片痛苦呻吟与狂热嘶吼中,他从容地、甚至带着点嫌恶地拍打着衣袍上的灰尘,缓缓站直了身体。
一根纤细、猩红的血线悄无声息地从他袖口滑出,灵巧地卷起了地上那枚冰冷的逆十字架。
“女士们先生们,被愚弄的游戏该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刺穿了所有噪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里,“省省力气吧,你们的仪式打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向邪神献祭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祭坛上那疯狂涌动的猩红光芒,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猛地一滞,随即开始剧烈地闪烁、退缩!
原因很简单。
当那代表深渊意志的猩红血液,流经某些关键节点时,愕然发现旁边不知何时被“人”用同样鲜红的血线,竟然多出了几道看似随意、却彻底扭曲了原意的“涂鸦”!
尤廉早就发现了单纯破坏会被察觉修复。所以他选择了一种更阴险的方式:不是毁掉,而是“篡改”。
他用沾染了之前那个倒霉教徒鲜血的血线在原有咒文旁巧妙地添上几笔,这些细微的改动如同在精密的电路板上泼了硫酸,彻底阻断了仪式与那高维存在的连接通道。
这就好像在原有的一个数字都不能出错的密码上强行将“1”更改为“7”,又将“0”更改为“8”。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盲目自信,进而导致了自己的献祭仪式一概不成立。
尤廉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因反噬和信仰崩塌而陷入混乱、痛苦或茫然的教徒们,一个疯狂而诱人的念头,如同藤蔓般在他心底疯长。
“现在没有多余的人会来打扰我们了既然你们这么渴望信仰……”他渐渐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弧度,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不如各位换一个更乐意接纳你们的‘主’来崇拜?”
“你们之前那些撕心裂肺的祷告,那位‘使徒’大人一个字都没听见。”他顿了顿,血线缠绕的逆十字在指尖轻轻转动,“但现在,我在这里说的每一个字,那位‘新主’……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蛰伏在教堂阴影中、街道缝隙里的无数猩红丝线,骤然活了过来!
它们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毒蛇,精准地游走到法阵边缘,迅速抹去了尤廉之前添加的“涂鸦”,露出了下面被短暂掩盖的、属于他“新设计”的、更加扭曲亵渎的咒文。
真正的“祭阵”,此刻才完全显现。
祭品?现成的,堆在中间。
仪式材料?散落四周,能量尚未耗尽,不足的尤廉还可以补全。
信徒?六十六个,一个不少,正“虔诚”地躺在地上。
献祭四要素,三样齐备。
只差最后一样——祷告词。
意识深处,那间冰冷的“病房”内。
尤廉(或者说,他的意识投影)从石椅上缓缓起身,走向房间中央悬浮且布满蠕动眼球的《瘟疫之书》,苍白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爱抚的冰冷触感,轻轻抚过那些滑腻的眼球。
“既然被信仰的‘神’需要祷词……”他低语,声音在空旷的意识空间里回荡,“为了方便,我们也该有自己的‘圣言’。”
“总是叫这里‘意识空间’,也太乏味了。”他顿了顿,指尖停在一颗最大的眼球上,那眼球缓缓转动,与他对视。
“从此刻起……”
“这里被命名为‘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