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我太过极端,因为我们家太缺钱了,你也知道海娜的病情一直不见好,甚至越发恶劣,我真的需要钱来为她请最好的医生。
我听说理事会里面有许多专业研究污染的研究人员,如果我能请他们来帮海娜治疗,海娜的情况说不定就会有所好转。”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该背刺你……你都已经这么惨了,智力为零,我活了这么久就没有见过智力为零的人!
你甚至还和异常签订不平等条约成为了超凡者,饱受那只可恨异常的蹂躏,你的情况比海娜严重多了,该被同情的是你才对。
我真是畜生啊!”
尤廉:“啊确实。”
“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肯在言语上让步——”
库鲁斯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莱茵斯特你听着,你对我有恩,我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以后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哪怕有人要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把你是超凡者的事告诉理事会的任何一人!”
“以后有我一条裤衩穿,就有你一条裤子穿。”
“这又是什么鬼比喻!??”
尤廉不明白,但以后他有任何不明白的事都可以用自己智力为零,无法理解来解释。
这大概也是零智力为数不多的好处。
此时此刻,他确实能感受到库鲁斯是在真心地悔过,但现在留给他们将杂货铺当忏悔室的时间并不多。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间,我得走了,那些人既然能命令异常对我们动手,应该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经过我的那一番扰乱,他们想必会对我产生一些兴趣。
而现在的我又十分虚弱,等我走在街道上略微靠近,甚至都不需要格外寻找,他们就会自动找上门……”
尤廉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库鲁斯看着他的笑,冷不丁想到一种可能——
据说某些鸟类会在外敌靠近自己的巢穴时故意示弱,以此引开敌人。
尤廉现在表现得异常虚弱,难不成也是在伪装?如果敌人具备监视监听能力,他们恐怕也会被这一幕所迷惑,然后按照尤廉的计划行动,正中他的下怀。
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可如果他想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尤廉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可怕啊!
他从开始就算计好了这一切,让周遭的事物像是剧场上被命运丝线牵扯的木偶一般进行演出。
更何况,尤廉·莱茵斯特刚刚戴着鸟嘴面具的样子又怎么算不上是一只鸟!
细思极恐!不思也恐!
库鲁斯深吸一口气,但猜想毕竟只是猜想,他并没有尤廉正在伪装的直接证据。
自己距离尤廉这么近都没有证据,那些远距离监视的人就更没有。
话又说回来,即便事实真的如他所想,库鲁斯也不可能再对尤廉生出半分畏惧和恶意。
他只是越发敬佩起莱茵斯特这个人。
然后,库鲁斯看了一眼对方头顶的0智力,又看了一眼自己的99智力,他的脸顿时垮得不能再垮,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击。
“这智力有还不如没有。”
尤廉像是看出他的想法:“零智力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朋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智力在不断下降,千万要告诉我——”
“以医生兼最好的邻居的名誉起誓,我会不惜代价一切地治疗你,直到你痊愈。”
他在说这句话时显得非常认真,但库鲁斯已经被“治疗”这个词给整出了心理阴影。
“求求你了莱茵斯特,你不要再说‘医生’这个词了,我现在听到这个词就没来由地头皮发麻。”
“头皮发麻?有过皮炎、毛囊炎、带状疱疹病史吗?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维生素B12你可以先应付一下。”
尤廉很认真地当着库鲁斯的面开始诊断,但库鲁斯听完他的话,只是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你是在跟我讲冷笑话对吧,我想不通什么样的人才会随身携带维生素B12!?”
他现在已经不对医生恐慌了,而是单纯对尤廉这个人感到恐惧,而尤廉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看见他再次被自己给吓到,尤廉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玩了,我走了——照顾好海娜。”
“你马上走,快走!”
这下尤廉是真的走了,临走前还顺走了杂货铺货架上的水果刀和一盏煤油灯,外加给库鲁斯丢了一个苹果。
“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
“哦天哪,是苹果,这太可怕了——”
看着尤廉再度远去的身影,库鲁斯捧着手里苹果,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好像又被尤廉给耍了。
“他这一天天从哪里想的这么多阴招来耍我?”
库鲁斯想要追上尤廉,但当他走到门前时才发现,门竟然又被尤廉给反锁上了。
……
此时此刻,尤廉踏上了拜尔斯镇空无一人的街道。
比起不久之前,现存的环境显得更加阴森诡异,镇上的黑暗浓厚得宛如实质,但面对漆黑,尤廉所做的只是熟练地为煤油灯添加煤油。
“唰”地一声,一根火柴再度于他的指尖亮起。
“说起来这是第二根了吧……还是没有人愿意来买我的火柴吗?”
尤廉忍不住失望地自言自语。
橙红色的光影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流转,仿佛一层融化的金箔,悄然覆上青年低垂的浅金眼睫。
当火光骤然跃入其眸中时,那冰封的、仿佛极地深处冻住的港湾般的蓝色,才猛地裂开一丝缝隙。
一声极轻极沉的叹息从他唇间逸出。
仿佛在这一刻,让青年失望是一件天大的罪孽。
他是多么凄惨又可怜啊,刚刚经历死而复生被污染侵蚀,眼下又不能回归正常人的模样,只能形单影只地在路上悄然点燃一支火柴为自己汲取冰冷中孤独的一丝微光。
四方黑暗伴随火光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准备将他吞没得一干二净。
在这种情形下,人是何等渺小的生物。
青年叹息完毕,轻轻闭上了眼睛,凑近火光对着它虔诚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