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声音又切切实实是尤廉的,即便是半边脑袋都不在了,尤廉现在也仍旧活得好好的,生命力不可谓不顽强。
“疫医已经将他们治疗,他们后面会逐渐恢复正常。”
“疫医是什么?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很难解释,但现在异常的界域已经破碎。”
“碎了?”库鲁斯知道现在还不足一个小时,异常的界域破碎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只七阶异常已经宣告死亡,可即便如此,外部的界域也未完全破碎,就好像它们还在被某种特殊的波动包裹一般。
“这个界域里还存在其他人,我们不是唯一的活人。”
尤廉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无比肯定:“我在刚刚看到了他们身边聚拢着许多异常,但却不受异常攻击。”
“再加上路面上那些古怪晦涩的咒文,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次的异常界域远没有七阶异常这么简单。”
库鲁斯一瞬间就想到四人刚刚对着他说出的话,他们说——要取悦“祂”。
“祂”究竟指谁?
“莱茵斯特,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现在我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库鲁斯压低声音。
“或许我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普通的异常,我们似乎被卷入了一场献祭仪式,有人要把我们献祭给某种未知存在,而他们声称,那是他们的……主。”
“献祭仪式?”
尤廉琢磨了一会这个词,忽地被逗笑了:“你的说法很有趣,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也能和‘献祭’一词沾染上关系。”
“对方要把我们献祭给谁,又有哪个神会喜欢这样另类的祭品?”
敢于血祭活人的教会,听上去就不像什么正经教会。
“所以我们现在才会落入这种处境啊,指挥官刚外出不久,拜尔斯镇就出现了这种敢于献祭活人的事,而且看那只七阶异常积攒的脑袋数量,或许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悄无声息地中招——”
慢着……指挥官刚外出不久他们就开始动手?
尤廉猛地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甚至都不顾自身的虚弱直接坐起了身。
“我得现在就去找到那些人,越快越好,他们应该已经注意到我们了,眼下他们不肯放我们离开,无论我们跑到哪里都不会安全。”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尤廉的目光仍旧平静,但那抹蓝色又深如寒渊:“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
“他们在哪儿?”
“我知道他们在哪——”
部分身躯早已崩解成血线的尤廉奋力蠕动着丝线,试图将这部分猩红重新化作肉体,但一时间他竟没有成功。
看来死而复生于他的副作用还是过于强烈。
“库鲁斯,你得待在这里继续守着海娜他们,没有你在他们根本不安全。”
“我跟你一起去。”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也看到我的能力了,你待在我身边非常多余。”
尤廉不由说出了一些重话。
他想要起身,但那些崩解的血线此刻就像一堆搁浅的海蛇一般在地上胡乱扭动,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安静下来慢慢恢复正常身躯。
尽管这个过程仍旧缓慢。
尤廉还是有闲心自言自语,只见他单手捂住自己缺失的那一半脑袋,血线从指缝中渗出:“可恶,还是适应不了这具躯体吗?”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习惯性自娱自乐,我们的人生已经足够凄惨,如果连半分娱乐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更可怜了?”
他摇了摇丝线的顶端,开始跟库鲁斯讲起大道理。
“那些邪教徒身边有大量的异常生物,或许只有足够的污染才能让我回归正常。”
他终于站起了身,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电锯交给库鲁斯,而自己则是从后方的货架上选择了一些水果刀。
“莱茵斯特,我从刚才起就想问了……”库鲁斯盯着血色的丝线,神情逐渐严肃下来。
“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刚才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就因为我看了你那个样子一眼,差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而且海娜现在也还昏迷不醒!”
那一刻的绝望感库鲁斯简直无法形容,他只知道自己当时是真的半只脚踏入了地狱——如果地狱真的存在的话。
“她的昏迷是出于自我防御。”
面对库鲁斯的疑问,尤廉沉默一瞬,只能编撰出一个听上去较为合理的理由:“朋友,你听说过超凡者吗?”
超凡者:据说当普通人与异常生物相互签订契约共享力量与生命,就有一定的概率成为超凡者,但超凡者因能力与性格皆极其不稳定,从而被教会视为异端。
毕竟人类与异常一直以来都是势不两立,而超凡者主动去接触异常,在教会看来就是人类的叛徒。
当然,如果是被动的话罪行就没有那么严重。
尤廉虽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绝非普通超凡者这么简单,但这件事也绝对不适合再继续追究。
所以无论他到底是不是超凡者,现在也只能承认自己是,是一只异常强迫自己与其融合,借此来获得在人间行走的半个资格。
他本以为库鲁斯听到这些会惊讶,却不料他猛地一锤拳。
“你说你是超凡者?”
“如果我说是,你相信吗?”
“超凡者……超凡者……”
库鲁斯口中嘟囔着同一个词汇,紧接着,他兴奋起来:“对啊!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尤廉:“?”
库鲁斯:“刚刚你所说的那些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没办法,谁让我平时就喜欢听讲侦探事迹的广播,四舍五入我也是个名侦探。”
尤廉:“不,这四舍五入太多了点。”
“那什么,有些话我本来不想对你说,但既然你有相当一部分变成线了,我就当你本人不在……”
尤廉:“我本人还在这儿呢。”
库鲁斯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低下脑袋:“莱茵斯特,抱歉。”
“……”尤廉倏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