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阿德里安的名声实在是太大,顿时,认出他的异常纷纷惊恐地想要逃跑,只是在下一秒……
它们身首异处。
“啪嗒,啪嗒,啪嗒!”
数不清的血肉碎块像是不要钱一样掉落,砸起一滩接着一滩的水花。
而在这个过程,异常们甚至没有看清楚阿德里安是在何时动的手。
“我本来还在疑惑,疑惑你们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地聚在了一起,原来是有意料之外的家伙出现了。”
在他说出这番话时,尤廉的心脏简直要颤到了极点。
阿德里安也在此刻微微抬起雨伞看向倒地不起的路灯人,当他将目光移向路灯人上方的人影时,才发现对方早已不见了踪迹。
阿德里安顿时眯起了眼睛。
天空骤亮。
“轰——咔!!!”
一道撕裂苍穹的惨白电光,将整个拜尔斯镇狠狠摁进一瞬的、死寂的曝光之中!
惨白的强光之下,镇中最高建筑的尖顶之上——
刚刚消失不见的人影,如同从墓穴中爬出的古老亡灵,被这天地伟力无情地钉在视野中央!
狂风骤雨,他浸染着一身浓稠得化不开的猩红,仿佛是用凝固的、腐败的血浆层层浇铸而成,身姿却挺拔如最刻板的旧世纪亡灵。
那一顶礼帽以精准到分毫的倾斜角度压住额发,疫医手中修长的手杖稳如磐石,杖首的血银质乌鸦骷髅在雷光中诡异地幽闪,譬如活物瞳孔。
然而,阿德里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拖拽,最终死死地、无法抗拒地,钉在了那张脸上——
一张源自瘟疫纪元的鸟嘴面具,猩红、突兀,带着非人的冰冷。
更令人灵魂颤栗的是,面具眼部的位置并非寻常鸟嘴面具上的镜片,而是两个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孔洞。
其内翻涌的黑暗浓稠如实质,仿佛是深渊本身张开的巨口……
在这漆黑深渊之内,两滴猩色若隐若现。
“所以,”阿德里安的声音穿透雨幕,冰冷如刀锋刮骨,“——你是谁?”
尖顶之上,那猩红的疫医头颅,以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缓慢又不失神性地低下。
两道目光一道来自人间猎手、一道来自深渊彼岸,在雷霆的余威与倾盆的雨帘中于半空轰然相撞。
下一瞬,疫医维持着那俯视众生的姿态,整个身躯骤然——崩解。
这绝非简单的消散,而是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瞬间化作亿万缕细如发丝、殷红刺目的血线。
它们纠缠、扭曲,随着狂暴的雨势和呼啸的狂风,无声无息地消融在漆黑的夜幕里,不留一丝痕迹——
就如同刚刚所出现的一切只是一场怪诞的梦。
“呵!”
面对这一幕,阿德里安总算是提起了几分兴致,他的鼻腔里挤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眼神锐利如捕猎前的鹰隼。
“想走?!”
话音未落,男人脚下猛地发力!
“砰!”
脚下的屋顶砖石碎裂,他整个人已如一道撕裂雨幕的黑色闪电,挟着狂暴的劲风,朝着那血丝消逝的方向悍然扑去。
等他消失后,路灯人的身躯忽地在此时动了起来。
但这并非是它自发的行为,而是藏匿在它身体内部的尤廉伸手将自己切割的裂缝再度撑开,动作不敢有丝毫懈怠地从其中爬出。
刚刚真的是好险!
尤廉不清楚突然出现的男人是什么人,但既然对方能在短时间抹杀数量如此众多的异常,也能在瞬间杀了他。
好在尤廉反应足够迅速,早在他发现不对劲的瞬间,便利用一早埋入在路灯人身体内部的血线给路灯人的表面切开一条缝,任凭血线把自己给拉入路灯人的身体。
与此同时,尤廉迅速控制其余血线前往附近建筑的楼顶,变化成人形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让对方不至于注意到他这里。
这样不能拖延太久,也多亏了红雨足以掩盖大部分的痕迹,可以让尤廉立刻脱离。
他这下是真的可以回家了,趁着对方回来之前马上回家。
临走之前,尤廉还没有忘记用仅留下的几根丝线将那只海鸥异常卷起,又顺手牵羊地“顺”走了路灯人的心脏。
其它的异常虽然也足以让尤廉眼馋,但贪多嚼不烂,真要说起来,尤廉从路灯人身上获取的这颗心脏比它们更珍贵。
他带着自己狩猎归来的战利品,冒着暴雨健步如飞地躲入了巷内的阴影中,沿着小路万分谨慎地回到自己的住所。
兀一回到家,他便迅速锁紧门窗,换下衣服把海鸥的身体和路灯人的心脏给藏好。
再然后,尤廉将换下来的衣物用剪刀剪成碎片丢进火中烧得一干二净,那些灰烬残渣则被他尽数倒入盥洗室。
“哗——”
伴随着冲水的声音响起,一切罪证都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尤廉甚至还给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通风透气,直到确保自己的反侦察行动万无一失,他这才肯安心地去洗澡,洗尽那一身的红雨与血腥。
至此,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接下来的一切就只能听天由命。
尤廉很清楚自己今天的行为或许有些偏激,然而有时候太过安稳的日子,反倒是不利于自己的生存。
再退一万步来讲,他其实也在心底隐隐向往这样的刺激,风险是一回事,高风险所带来的收益、以及风险过后那无法抑制的亢奋皆令尤廉沉浸其中。
“虽然不清楚最后关头出现的那个人是谁,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方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拜尔斯。”
“如果他知道自己被我耍了,恐怕会相当生气。”
尤廉有种预感,他大概要和那个男人打上很长时间的交道了。
“在那种紧急关头,我也只能控制丝线编织出一个对方从未见过的角色来瞒天过海,而这个角色必须神秘、外表具有绝对的震慑力让人轻易不敢对他下手。”
“镜中出现过的疫医是我情急之下唯一的选择。”
“那么,【疫医】做出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众所周知,他只是个下雨天老老实实待在家听广播的普通人,并不认识什么疫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