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张小凡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自己对碧瑶的心思了如指掌，却未曾料到，真正一直不懂、看不透的人竟是自己。此刻，这般念头如潮水般在他心中翻涌，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无奈涌上心头，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从他脸颊缓缓滑落。
他终于恍然明白，为何碧瑶看向陆雪琪的表情总是那般异样，为何她会渐渐地疏远自己。原来，碧瑶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而那个人竟然是陆雪琪。这个认知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怎么能允许呢？在他心中，碧瑶本应是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啊！可不允许又能如何呢？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他无力改变。
月光冷冷地洒向人间，仿佛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冰冷的霜衣。这清冷的月光，似乎也在无情地嘲笑他的痴心与无奈。
“小凡。”田灵儿轻声唤他，尽管刚刚被张小凡拒绝，可她很快便擦掉了眼泪，努力让自己恢复成那个平日里坚强的大竹峰师姐。
张小凡还未及开口回应，便听到一阵清冷至极的声音，宛如冬日里寒冰破裂，尖锐而凌厉，直直地刺入人心。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远处的碧瑶听到这声音，不禁愣神了片刻。她的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远处擂台之上的白衣女子。心中瞬间涌起无数疑问：“她来了多久？听了多少？会不会也像林惊羽那般，认为自己是红颜祸水。或者，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呢？”碧瑶看着远处的人儿，越想思绪越乱，此刻的她，就像极了因关心则乱的幽姬。
碧瑶不敢有丝毫放松，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上的三人。
只见那白衣女子，早已静静地矗立在擂台之上。月光轻柔地洒在她身上，更显得白衣胜雪，她的周身仿佛环绕着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好似倒映在水中，美得如梦似幻，让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超凡脱俗的美，仿佛不属于人间，直叫人看了便心生敬畏。
“师姐。”田灵儿开口叫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与敬畏。
陆雪琪负手而立，身后的天琊剑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幽幽蓝光，那蓝光仿佛带着无尽的肃杀之气，更增添了她的冷艳与威严。
“嗯。”陆雪琪背对着碧瑶，一时间，谁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刚刚才豁然明白一切的张小凡，见到陆雪琪的那一刻，心中那隐约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一般，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张小凡依旧低着头，似乎已经习惯了在陆雪琪面前这般姿态。尽管心中满是不悦，但面上也不好表露什么，只能生硬地叫了一声：“师姐。”
陆雪琪眼神中寒光微闪，语气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们二人为何在此？”
“师姐，我同张师弟有些私事。”田灵儿很客气地朝着陆雪琪说道，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试图掩饰刚刚哭泣过后的一丝颤抖。
既然是私事，陆雪琪也不好过多过问，只是淡淡地说道：“哼，你们难道不知道，明日擂台便要比试，这般深夜前来，很不妥当吗？”
这话中的言外之意，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她这是在担心有人作弊。
张小凡心中的火气更盛了，他虽自认为称不上是君子，但这等小人之事，他又怎会去做呢？陆雪琪这般质疑，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与张小凡相处久了，田灵儿又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急忙向张小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
张小凡自然明白，现在若是生事，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利，更何况，明日便能与陆雪琪在擂台上一决高下了，也不差这一时。
“我们知道错了，师姐。”田灵儿到底是知道孰轻孰重，她清楚，这看似一件小事，但若一旦传开，在掌门等人眼中，便是“兹事体大”了。
张小凡一言不发，默默地立于擂台之上，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暗流，在心底翻涌。
最后，陆雪琪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人离去，也算是尽了同门之间的情分。
恍惚之中，张小凡好像看到了藏在暗处的碧瑶。只见碧瑶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陆雪琪，那目光中满是深情与专注，完全没有一丝分给自己。
明明是自己陪着碧瑶一起长大，明明自己各方面并不比那陆雪琪差，明明自己是如此深深地爱着她。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里始终没有自己的身影，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一切似乎都是徒劳。
那是何等伤心的一种眼神啊！
他感到彷徨无助，就像一只突然失去父母的小鸟，独自伫立在狂风暴雨之中。哀伤中带着一丝惊惶，这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入了他的魂魄，让他痛彻心扉。
张小凡几乎立刻就被这种眼神打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从心头泛起，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只能低低地叫了一句：“碧瑶！”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直到田灵儿和张小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天峰的夜色之中，陆雪琪这才缓缓开口道：“碧瑶师妹，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躲着吗？”
听到陆雪琪唤自己，碧瑶心中猛地一惊。她暗自思忖，她是何时发现自己的呢？那么张小凡和田灵儿有没有察觉到呢？
到了此时，碧瑶知道再装作不知，已然无济于事，便欣然而往。她快步跑到了陆雪琪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陆师姐。”
“不冷吗？”陆雪琪低头看了看碧瑶的赤足，冷声说道。那声音虽然依旧清冷，但不知为何，碧瑶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听到陆雪琪这略显别扭的关心，碧瑶心中一阵温暖。她被陆雪琪注视的双足，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毕竟，这般赤足的样子，若是被旁人看了去，确实会让人感到羞赧。
“不冷。”碧瑶抬头看着陆雪琪，怔怔地出了神。刚刚在远处看，她便觉得陆雪琪美极了，如今靠近，更觉得此人美艳绝伦，宛如九天玄女下凡，让人移不开目光。
陆雪琪被碧瑶这般灼热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极了。她清了清嗓子，冷声道：“张师弟似乎很喜欢你。那你呢？”
碧瑶一愣，完全没想到陆雪琪竟然会有如此一问。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陆雪琪这般询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呢？是不是说明她待自己还是与众不同的，或者是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呢？
碧瑶抬头看向陆雪琪的神色，只见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就连身旁的空气仿佛都被她的冷意所感染，变得清冷无比。碧瑶一时拿捏不准陆雪琪的心思，便装作没听懂，轻轻“嗯？”了一声。
这幅装傻充愣的神色，落在陆雪琪的眼中，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张师弟？”陆雪琪再次开口询问。不过，这次碧瑶明显听出了陆雪琪口中压抑着的隐忍。
碧瑶心中大喜，她觉得，陆雪琪终究还是在意自己的，终究还是想知道自己对张小凡的态度。而后，又有一个想法如闪电般传入心中：难道，她是因为张小凡才问自己这些的吗？
想到前世的陆雪琪，碧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心中刚刚被陆雪琪撩起的那股喜悦情绪，此刻一下子凉了半分。
“我自然是喜欢张师弟。”碧瑶也想借此看看陆雪琪的神色变化，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探寻出更多的信息。
陆雪琪在听到碧瑶这样的回答，心中隐约泛起一丝不舒服，不过只是很轻微的一点，这对于一向清冷自持的陆雪琪来说，算不了什么。
“既是喜欢，为何不同他在一起？”陆雪琪直视着碧瑶那灵动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双眼睛，看穿碧瑶心中所有的想法，确定她话语的真实性。
碧瑶还是第一次被陆雪琪这般直直地注视着。她心中羞窘万分，面色瞬间微红。只是在月光的掩盖下，不太明显。
“陆师姐，我，我若说我心有所属了呢。你信不信？”碧瑶轻声慢诵，声音如潺潺流水般柔声似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期待。
“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比试，碧瑶师妹你还是早点休息吧。”陆雪琪说着便要转身离去，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碧瑶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满心想着自己终于能鼓起勇气对陆雪琪说出自己心中那份深藏已久的感情。
可谁知，陆雪琪竟然不让自己说下去。她怎么能甘心呢？
“陆师姐，你相不相信，有一人她与你相识甚久，甚至对你爱入骨髓。”碧瑶朝着陆雪琪，忍不住抽泣着说道。
碧瑶也不知为何，泪水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委屈与悲伤。她自认为是一个善于隐忍之人，平日里也算聪明伶俐，可只是在陆雪琪面前，她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默默地为陆雪琪付出一切，以陆雪琪为生活的中心。她爱得那般卑微，那般小心翼翼，却又那般执着。
今日，她是真的害怕了，她害怕陆雪琪会爱上张小凡，她害怕前世那些让她痛苦不堪的事情再次发生，这种恐惧如影随形，紧紧地揪住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