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着一袭绛紫色衣袍，衣袂随风轻扬，宛如天边绚丽的云霞。这衣袍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仿若初降的霜雪般洁白无瑕，在日光的映照下，隐隐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她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澄澈透明，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然而，那冷傲灵动中又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她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人心，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靠近。
本是同一人，只是十年的时光流转，却将此人的气质雕琢得更加冷魄逼人。岁月似乎在她身上留下了别样的痕迹，让她的美多了几分清冷与疏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霜所包裹。
这时正是初秋时分，虽是正午，阳光却并不如夏日一般酷热难耐。石亭外头，微风轻拂，不时吹来一丝凉爽的风，风中带着秋天独有的气息，混合着草木的清香，让人感到惬意。然而，在石亭之中，气氛却随着碧瑶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陡然间沉默了下来，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野狗道人坐在一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色颇为尴尬。他眼睛紧紧盯着地上，不敢与碧瑶和鬼厉对视，看得出他着实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微微颤抖着，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鬼厉却仍面无表情地站在另一侧，神色冷峻，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像。他也不多看野狗道人，反而将目光注视着周一仙，那眼神深邃而冰冷，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小环看了看碧瑶，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看她身后的鬼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畏惧。半晌，她才鼓起勇气，声音略带颤抖地小心地道：“嗯，碧……碧瑶小姐，你、你怎么来了？”小环的心中满是疑惑和紧张，她不明白碧瑶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碧瑶向她望了一眼，目光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威严，道：“我是来找你爷爷的。”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周一仙一怔，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地道：“找我？”他没想到碧瑶会指名道姓地找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碧瑶点头，神色依旧平静，道：“是，请教前辈一个问题。”她的态度虽然礼貌，但仍让人感觉到一种疏离感。
小环登时放下心来，暗中对着野狗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在告诉他不用紧张，随即转而对碧瑶颇感兴趣道：“啊！你这么厉害的人，有什么事要问我爷爷的？”小环歪着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实在想不出碧瑶这样的人物会有什么问题需要向爷爷请教。
正说话间，她忽然望见鬼厉肩头的小灰，小灰那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转着，正冲着自己咧嘴而笑，模样十分可爱。小环不由得顿时一阵喜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笑道：“哈，我可是那天给你冰糖葫芦吃的人哦！你还记得我吗？”小环的声音中充满了亲昵，仿佛和小灰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吱吱，吱吱。”猴子小灰一阵叫嚷，兴奋地点头不迭，似乎对小环的话充满了回应的热情。忽地，它从鬼厉肩头跃了起来，动作敏捷如闪电。先是小心翼翼跳到了碧瑶身边，见碧瑶没有理会它，便又跳到小环怀里。看来这猴子对当日那冰糖葫芦印象极好，也因此对小环格外亲近。
鬼厉对小灰猴的动作全程看在眼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深知小灰的性子活泼好动，对谁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那些给它好吃的人，更是亲近得很。但此刻，他也只能任由小灰去了。
小环笑逐颜开，伸手将小灰接住，不料它入手之后忽地一沉，竟然是出乎意外的沉重，险些竟丢到地上去了。小环心中一惊，还好她反应算快，连忙加力，这才稳住身子，将小灰抱稳，但心中一阵惊奇。这不过数日的工夫，而且看小灰身形也没长大多少，怎么体重突然重了快一半以上，真是奇哉怪哉！小环一边轻轻抚摸着小灰的毛，一边仔细打量着它，试图找出体重变化的原因。
碧瑶看小环逗着小灰，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很是欢喜的样子，眼中深处似也有一丝淡淡笑意，但那笑意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她随即转过头来面对周一仙，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
周一仙耸了耸肩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道：“我老人家才高九斗、学富六车，天下事哪有我不知道的。不过你居然会向我老人家请教，这倒奇了。有什么事，你说吧？”周一仙故意摆出一副自负的样子，想要在碧瑶面前显示自己的博学。
碧瑶也不去理会他自吹自擂，神色平静，淡淡道：“那日在死泽之中，有一个鱼头怪人偷袭你的孙女，你还记得吗？”碧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显然对这件事十分在意。
周一仙一怔，旁边的野狗道人和小环听在耳中，同时都看了过来。小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仿佛又回想起了当日的惊险场景；野狗道人则是一脸疑惑，不明白碧瑶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小环一边抱着小灰，一边道：“是啊！那个怪物凶的要命，要不是姐姐及时出手，我都差点被它害了。”小环心有余悸地说道，看向碧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
碧瑶依旧看着周一仙，目光坚定，道：“你当时说那怪物乃是南疆六十三异族之一的鱼人，是吗？”碧瑶的眼神紧紧盯着周一仙，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得到最准确的答案。
周一仙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忆当日的情形，随后缓缓道：“不错。”他的声音沉稳，肯定了碧瑶的说法。
碧瑶道：“不知道前辈对这鱼人一族，可还知道些什么？”碧瑶微微皱眉，眼中透露出急切的求知欲，她迫切想了解更多关于鱼人族的信息。
周一仙看了碧瑶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周一仙对碧瑶的突然询问感到有些奇怪，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关注鱼人族。
碧瑶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将实情说出，最后还是点头道：“既然我请教前辈，其他的也不用瞒你了。你们走后，我手下似乎被一群与那鱼人相似的怪物偷袭，死伤惨重，所以我想向前辈了解一下。”碧瑶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起手下的死伤，心中难免有些沉痛。
周一仙眉头一皱，身子渐渐挺直，眼中渐有思索之色，他陷入了沉思，却没有说话。碧瑶也不着急，安静地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周一仙的回答。半晌，周一仙忽道：“你手下死亡之人，是不是死状残酷，尸体多被砍成数段，惨不忍睹？”周一仙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情况。
“啊！”这一声轻呼，却是小环发出，看她满脸惊骇，显然很是吃惊。小环没想到那些怪物的手段如此残忍，心中涌起一阵恐惧。
碧瑶缓缓点头，目光深深看着面前这个老人，道：“不错，正是如此。”碧瑶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周一仙点头道：“那不会错了，肯定就是南疆十万大山六十三异族的鱼人族所为。这支异族外貌奇异，出生之时即鱼头人身，按他们本族传说，乃是上古鱼神与人类女子交合而生的后代，是以他们一直以鱼神后裔自居。这一异族向来残忍好杀，而且相信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在屠杀之后只有将尸体斩开碎裂，才能将鬼魂同时切碎杀死，免除后患。所以在他们手下，不管动物还是人，多半连个全尸都保不住。”周一仙详细地向碧瑶解释着鱼人族的情况，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忽然传来一阵异声，二人看去，却是小环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有点反胃。小环想象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场景，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周一仙微微摇头，看着小环叹道：“天下之大，还有多少更凶残无比的事，你还不知道呢！”周一仙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沧桑，他经历过许多，深知这世间的残酷。
碧瑶自然不会像小环一样，但也微微皱起眉头，道：“怎么这等凶蛮异族，往日都不曾听闻过？”碧瑶心中充满了疑惑，她在中原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听闻过鱼人族的事情。
周一仙淡淡道：“你向来居住中原，自然不了解这等蛮荒异族。南疆十万大山之中，处处是恶水穷山，那里的人茹毛饮血，与中原开化之人截然不同。不过那些异族向来习惯于他们祖先聚居所在，而且中土之地与南疆相连必经的道路之上，正是天下三大正派之一的‘焚香谷’所在，偶尔有几个蛮族跑了过来，也大都被焚香谷的弟子以仙家道法斩杀了，所以中原之地向来不知南疆异族的详细情况。我也是年轻时候游历天下，跑到南疆十万大山附近，才略为知道一二。”周一仙耐心地向碧瑶解释着原因，让她对南疆异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碧瑶缓缓点头，但眼中精光却是明了又暗，幽幽地不知在想些什么，道：“那按前辈所言，偶尔跑一个异族进来还情有可原，但这么一大群异族无声无息进入中原，而且到了离南疆不下万里的死亡沼泽，根本就是不可能。除非镇守南疆的焚香谷那里，出了什么问题……”碧瑶的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她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周一仙忽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才懒得管。”周一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向来不愿卷入这些麻烦事。
碧瑶沉吟片刻，点头道：“多谢前辈。”碧瑶虽然心中忧虑，但还是礼貌地向周一仙表达了感谢。
说罢，她转过身来，却只见小环正抱着小灰逗着它玩。小环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刚才的恐惧和担忧都已烟消云散，与小灰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