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仙慢悠悠地晃进亭子中,一转头,便瞧见野狗道人也跟着小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向来对野狗道人没什么好脸色,此刻更是白眼一翻,那眼神里满是嫌弃,忽地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我说野狗道长,你这一路怎么像个甩不掉的尾巴似的,一直跟着我们祖孙俩啊?我们可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主儿,身上没什么油水,可没什么能让你好抢的。”周一仙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野狗道人,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个警惕的守财奴。
野狗道人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瞪圆了眼睛,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道:“臭老头,你就别在这儿装穷了,别以为我是个傻子,会被你蒙过去。我可早就瞧出来了,你那根从不离手的竹竿里肯定有古怪!”野狗道人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周一仙手中的竹竿,脸上满是笃定的神情。
周一仙与小环皆是一愣,仿佛被人戳中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周一仙更是当即像被火烧了屁股一般,猛地跳了起来,那动作之敏捷,全然不见方才的疲惫。他的脸涨得通红,活像个熟透的番茄,怒目圆睁地吼道:“好家伙,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从不是什么好人,果然是盯上了我的钱财。哼,没想到你竟如此觊觎我的东西,简直太过分了!”周一仙气得浑身发抖,那模样就像是护食的老母鸡。
野狗道人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正准备回怼,却只听旁边小环也微微带着讶异的口吻道:“道长,你怎么会知道的呀?”小环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野狗道人,那模样可爱极了。
小环这一开口,野狗道人不知怎的,声音就突然小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几分底气。他犹豫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随后讪讪地对小环解释道:“你看啊,他每天都把那竹竿紧紧攥在手里,就连晚上睡觉都像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这也就罢了,可他每隔一小会儿,就会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那竹竿,那小心翼翼又紧张兮兮的样子,就算是个白痴,看了也会知道那竹竿肯定有问题呀。”野狗道人一边说着,一边还模仿起周一仙摸竹竿的动作,惹得小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一仙的老脸瞬间涨得更红了,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般尴尬。他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扭过头去,可又觉得这样实在太过丢脸,于是又猛地转回头,对着野狗道人怒喝道:“就算我这竹竿有问题,那也是我的事儿,轮不到你来管。你倒是说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跟你没完!”周一仙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野狗道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愣了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一仙见状,顿时得意起来,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伸出手指着野狗道:“哈,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这小样的,肯定是既垂涎我的财物,又惦记上了我们家小环的美色,整天跟在我们后面图谋不轨……”
“爷爷!”小环一听这话,顿时带着浓浓的愠色,大声对周一仙叫了一声。她的小脸气得红扑扑的,眼中满是不满。
周一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老脸拉不下来,只能呐呐地辩解道:“说,是不是……”
“爷爷,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就真不理你了。”小环气鼓鼓地瞪了爷爷周一仙一眼。她自幼跟着周一仙浪迹天涯,见多识广,自然比普通人家的少女要放得开些。此刻,她转头对野狗道人道:“道长,你别听我爷爷乱说,他这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一仙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跳着脚道:“你居然敢骂爷爷是狗,明明那家伙才是野狗!”周一仙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模样滑稽极了。
小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冲着野狗做了个鬼脸。这一瞬间,野狗只觉得脑海中嗡地响了一声,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全身。他的眼前满是小环那美丽动人的容颜,那灵动的眼神、俏皮的笑容,让他的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怦怦直跳,再也容不下其他色彩了。此刻的他,早已顾不上周一仙对自己的讥讽。
周一仙没好气地转过头来,对着野狗道:“喂,你还没说清楚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要是能说得出个好听的理由,老夫或许还能大发慈悲,让你继续跟着;要是说不出,嘿嘿,那你可就要知道我的厉害了!”周一仙双手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野狗慢慢收回目光,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声音里满是迷茫与无奈。
“哈!”周一仙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那笑声在亭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小环却没有像周一仙那样嘲笑野狗道人,她看着野狗道人,眼中满是同情与好奇,颇有兴趣地道:“道长,怎么会这样呢?总不会你是无家可归,所以才一直跟着我们吧?”小环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关切。
野狗苦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沧桑,道:“你还真说对了。”也不知怎么,他此刻似乎特别愿意在这个善良的少女面前倾诉,话头一开,居然就莫名其妙地说了下去:“我从小就模样古怪,跟别的孩子完全不一样。我刚一出生,就被父母当作妖怪一样,无情地丢到了荒郊野外,任由我自生自灭……”
“啊!”小环忍不住以手掩口,眼中满是震惊与同情。周一仙却是白眼一翻,脸上写满了不信的样子,嘴里还嘟囔着:“哪有这样狠心的父母,谁信啊……”
野狗道人似乎没有听到周一仙的嘟囔,自顾自地继续道:“后来我被一群野狗找到了,我当时又饿又怕,以为它们会把我吃掉。可没想到,它们居然没吃我,反而叼来食物喂养了我。从那以后,我就和这些野狗生活在一起。所以等我懂事以后,我就一直自号野狗,算是对那些曾经救过我命的野狗的一种纪念吧。”野狗道人说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柔,仿佛回忆起了那段与野狗相伴的日子。
周一仙在旁边又是一声冷笑,满脸的不以为然。但小环却是一脸专注,微微点头,眼神里满是对野狗道人的同情与理解。
野狗道人也不理会周一仙的态度,对着小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感激,道:“所以说,我从小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狗窝就算是我的家了。后来,前代炼血堂的一位前辈偶然间巧遇到了我,他看我可怜,一时心生怜悯,便将我收入门下,还传授我道法。从那以后,我便把炼血堂当作自己的家,把那里的师兄弟们当作自己的亲人。”野狗道人说起炼血堂时,眼中闪过一丝温暖与怀念。
周一仙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该回炼血堂去呀,怎么还整天在外面瞎溜达?难不成是犯了什么错,被赶出来了?”周一仙一脸嘲讽地看着野狗道人。
野狗道人低下头去,面色变得阴沉起来,像是被人揭开了一道不愿提及的伤疤。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炼血堂已经被鬼王宗灭了,带头的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个碧瑶,也就是现在鬼王宗的副宗主。”野狗道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什么?”周一仙与小环同时吃了一惊,两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魔教内部的争斗向来激烈残酷,但这些事情对外却并不大肆宣扬,所以周一仙等人对鬼王宗吞并炼血堂一事还一无所知。不过虽然同时吃惊,二人的反应却也截然不同。
周一仙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半晌后缓缓摇头,叹息一声,道:“可惜啊!当年黑心老人在时,炼血堂何等威势,称霸一方,令多少人闻风丧胆。唉……没想到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啊。”周一仙的眼中满是感慨,仿佛在回忆着炼血堂曾经的辉煌。
小环却没想那么多,不过惊愕过后,她突然想起一事,疑惑地道:“是那女子带人将你们灭了么,那你后来怎么还跟着鬼厉呢?”小环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野狗道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野狗道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又想起了那段痛苦的经历。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