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那些并不知情的人,看到田灵儿朝着张小凡方向投去的眼神,只当她是下意识地朝着父亲田不易看去,毕竟在他们眼中,女儿遇到事情向父亲寻求支持或安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陆雪琪和齐昊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场景。陆雪琪心思细腻,自然察觉到田灵儿眼神中对张小凡的在意;而齐昊,因对田灵儿情愫暗生,所以对她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自然也明白这眼神背后的含义。不过显然,看到这样场景的两人的情绪也是大不相同。齐昊心中满是失落与苦涩,如同吞下了一枚未成熟的果子,酸涩之感涌上心头;而陆雪琪,虽神色依旧清冷,但微微蹙起的眉头也透露出她内心泛起的一丝波澜。
野狗道人此时戟指怒目,那狗脸上竟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好似真的在替天行道一般,大声说道:“呸,你若不是与这老和尚相好,如何会这般急切地跳出来帮他?”这话说得极其恶毒,简直是信口雌黄。
这一番污蔑之词,连一向慈悲为怀、心境平和的法中大师也不禁变了脸色,他连连喧佛号“阿弥陀佛”,试图压制心中的愤怒与无奈。田灵儿更是气得脸色煞白,她其实心里清楚,这不过是野狗道人的激将之计,企图扰乱她的心神,从而找到破绽反击。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一直生活在单纯的环境中,突然在大庭广众面前被冠以如此巨大的侮辱,如何能不气愤填膺?这股怒火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登时就在法宝施展间露出了破绽。
野狗道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同饿狼看到了猎物,他看准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发力,拼尽全力冲出了琥珀朱绫的包围。只见他身影如鬼魅般窜了出来,紧接着便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满天飞舞的红绫轰然合下,那声势犹如山崩地裂。若是有人还在中间,只怕瞬间就会被夹成粉碎,连一丝残渣都不剩。
野狗道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后怕地一吐老长舌头,心有余悸地道:“好狠的丫头!”
田灵儿气恼到了极点,原本如雪般洁白的脸庞涨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她此刻已是怒不可遏,更不多说一句话,只见她手中法诀一变,琥珀朱绫迎风而起,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冲向野狗道人。那朱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带着田灵儿无尽的愤怒。
野狗道人在惊吓之下,脸色惨白如纸,连滚带爬地抱头就跑。魔教众人看到他如此狼狈地逃了回来,顿时嘘声四起,那声音如同潮水般向野狗道人涌来。忽然间,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呼呼”声中,居然一个个施展出腾云驾雾之术,迅速飞走了,竟无一人愿意出手帮忙。这些魔教之人平日里看似团结,实则各怀鬼胎,在关键时刻,都只顾自己的安危,全然不顾所谓的“同门之谊”。
转眼间,场中魔教人物只剩下了炼血堂一众人等。年老大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心中满是愤恨。他深知,如今已不是久留之地,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他们炼血堂这几人都要交代在这里。当下,他眼中赤魔眼连发红光,那红光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带着一股恐怖的力量,将法中大师逼退数丈。随后,他抽身而起,用手一招众人,无奈地带着炼血堂众人也匆匆逃逸而去。
田灵儿哪里肯罢休,还要再追上去,只听得后边父亲田不易用他那洪亮的声音朗声道:“灵儿,不要追了。”
田灵儿硬生生停下脚步,此时她的脸依旧涨得通红,仿佛随时都会滴出血来。她转头对田不易道:“爹,你听那妖人胡说……”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朝失魂落魄的张小凡看去,可张小凡仿佛对这一切事不关己一般,整个人犹如一团烂泥,失魂落魄地朝着一旁远去,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刚刚发生的一切。
田不易看着女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这时苏茹却走上前去,轻轻拉住田灵儿的手,把她拉了下来,微笑着安慰道:“那些魔教妖人,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说了些粗话,我们只当听不到就是了。何必为了他们的胡言乱语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呢?”
这时,正道中人大都随声附和,纷纷道:“正是,正是。”
“田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因着张小凡刚刚那般冷漠的表现,田灵儿心中难受极了,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堵在胸口,喘不过气来。但她又不能对张小凡如何,只能将这股委屈憋在心里,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田不易和众人只当她是脸皮薄,被野狗道人的话羞到了。唯有苏如,作为母亲,对女儿的心思洞若观火,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正道中人见魔教妖人已四散离去,便也大都各自散去。这些时日来,他们经常这般与魔教众人斗法,双方你来我往,斗了散,散了又斗,仿佛陷入了一场永无休止的纷争之中。
此时,张小凡迷茫地蹲在一旁,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刚刚看到田灵儿被野狗道人羞辱的模样,他心里难受得厉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其实很想上去安慰灵儿师姐,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小凡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和灵儿师姐说话,肩膀却突然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他吃了一惊,赶忙回头一看,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脸上喜形于色。只见林惊羽正站在他身后,一脸喜色,许久不见,他一身白衣如雪,背上斜插着斩龙宝剑,那宝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凡。林惊羽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整个人俊朗飘逸,真个是出类拔萃,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说起来,这是张小凡自七脉会武大试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这些日子,他飘荡江湖,历经无数生死考验,每在生死关头,他除了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碧瑶之外,就是眼前这个情同手足的林惊羽了。林惊羽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同门师兄弟,更是一起长大的挚友,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珍贵情感。
林惊羽看着张小凡,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欢喜,有激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他凝视了张小凡半晌,脸上先是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紧接着激动之情涌上心头,忽地冲上来一把将张小凡紧紧抱在怀里,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许久方才缓缓松开。张小凡的心情同样激动万分,他看到林惊羽眼中似乎还有些许泪光闪动,那泪光中饱含着对他的思念与牵挂。
“小凡!”林惊羽一开口,声音竟有些哽咽起来,抓着他肩膀的手更是用力不止,几乎让张小凡都感到疼痛难忍。
林惊羽紧紧地抓着他,声音微微颤抖,低声地道:“小凡,我、我、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话说到这里,他心情太过激动,嘴唇微微颤抖,竟是说不下去了。那些在分别日子里的担忧与思念,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
“我、我也是。”张小凡同样激动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泪花。未几,二人忽地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思念与担忧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随后长长呼出了口气,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积压在心中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那妖女到底还是妖女,不值得你如此待她!”林惊羽看着张小凡,声音冰冷到了极点,那恨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冲他的大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口中的“妖女”——碧瑶,烧成灰烬,恨不得马上手刃了她。
张小凡虽然清楚当年之事,碧瑶所属的魔教确实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但他经历了这么多与碧瑶相处的点点滴滴,内心深处早已对她产生了特殊的情感,忍不住想要维护碧瑶。
但此时此刻他也深知,他不能这么说。因为他太了解林惊羽了,这样只会让林惊羽对碧瑶的反感更加强烈,甚至还会因这份恨意而冲动行事,从而害了林惊羽。毕竟,正因为林惊羽心中对魔教的恨意太过强烈,在七脉会武上,这份恨意影响了他的心境,导致他发挥失常而落败。而且,这恨意不仅会影响林惊羽对事情的正确判断,长期下去,还会如同心魔一般,给他造成巨大的伤害。
他也曾像林惊羽一样,对那些杀人如麻的魔教妖人恨之入骨,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渐渐地明白了,也许,他们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与苦衷。
许久之后,林惊羽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脸上的怒色渐渐褪去,脸色也平静许多。他看着张小凡如今略显有些风尘的脸,那脸上带着历经沧桑的痕迹,忽然眉目间有一丝黯然,道:“听说你下山之后,我又是替你高兴,又是恨我自己。想不到这些年来枉费师父对我厚望,成就反而不如你。”林惊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与自责,他一直对自己的修行有着极高的要求,如今看到张小凡似乎在某些方面超越了自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张小凡吃了一惊,赶忙摇头道:“惊羽,你可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你资质胜我十倍。上次大试要是碰到了你,那我是一定要输的。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而已。”张小凡真诚地看着林惊羽,他深知林惊羽的实力,在他心中,林惊羽一直是那个天赋异禀、出类拔萃的挚友。
林惊羽听了张小凡的话,吐出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笑容,道:“说的也是,日后我再努力修行,不信就胜不过你了,不过你可也不能放松才是。”他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仿佛又找回了那个充满自信的自己。
张小凡看着林惊羽,也跟着大笑起来,然后用力地点点头。他们之间的情谊,如同这笑声一般,在空气中久久回荡,愈发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