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琪听到法相提及碧瑶,心中猛地一怔,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随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心思却早已飘远。她暗自思忖,看来,碧瑶之事还没有在青云门中广泛传开。或许是因为道玄真人深谋远虑,担心此事一旦传出,青云门定然会受到各方责难。毕竟,碧瑶身为魔教之人却在青云门潜藏多年,这无疑是青云门的一个重大疏漏。就算如今大敌当前,正魔大战迫在眉睫,其他门派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到最后,只怕青云门内人心惶惶,士气低落,还未与魔教正式交锋,便已不战而败。
经过刚刚与法相、法善的这一个小插曲,陆雪琪定了定神,安安心心地站在水月大师身旁,将目光投向场中,静静地注视着这场激烈的争斗。
场中与野狗道人对阵的是天音寺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其道行高深莫测,手中祭出一件金光灿烂的金色木鱼法宝。这木鱼一出现,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摇头摆尾,发出阵阵清脆的木鱼声,如同一连串急促的鼓点,追着野狗道人猛击而去。野狗道人此刻狼狈之极,手中那只古怪的獠牙法宝原本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此刻却灰沉沉的,毫无生气,怕是已经被对方高僧的法力给破了。
只见场中木鱼声阵阵响起,那空中的金木鱼灵动异常,紧紧追在野狗道人背后,野狗道人被追得呼呼直喘粗气,狼狈地四处飞跑,模样十分滑稽。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引得周围一些人忍不住露出了嘲笑的神色。
忽听到场内一声尖锐的呼啸,陆雪琪循声放眼看去,却是那个年老大越众而出,出手援救野狗道人。年老大的道行远在野狗道人之上,他所施展的赤魔眼威力惊人,光芒四射。那位天音寺的高僧见此情形,收起了脸上原本淡定的笑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年老大的攻击。
曾经在空桑山中,陆雪琪可是亲眼见识过这赤魔眼的威力,那恐怖的力量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如今回想起来,她的心中都不禁泛起一丝后怕。
陆雪琪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魔教阵营之中,野狗道人受困之时,除了年老大、刘镐等人面色难看,显得十分焦急之外,其他人居然大都是一副看热闹、幸灾乐祸的表情。后来见野狗道人渐渐支撑不住了,也只有年老大出手救援,其他人却都是站在一旁束手旁观,无动于衷。陆雪琪心中暗自奇怪,不禁暗想,这魔教中人的行事作风当真不可以常理相看,难道是他们自己内部也存在着什么派别之争?
其实陆雪琪猜得倒也八九不离十。年老大与野狗道人等人都属于魔教炼血堂一系,这一系在八百年前,在黑心老人的带领下,自然是风光无比,声名远扬,令整个修真界都为之侧目。但时过境迁,如今炼血堂早已式微已久,势力大不如前,早已被魔教中的主流派系排挤打压。所以这时看到野狗道人出了洋相,那些人多势众的魔教中人非但没有帮忙,反而在旁边笑嘻嘻地看起笑话来了,丝毫没有同门之间应有的互助之情。
年老大毕竟是一派之首,道行匪浅,在修真界闯荡多年,经验丰富。只见他身形闪动,手中法诀变幻,没几回合便抵住了那天音寺和尚的攻势,与对方形成了僵持之势。
野狗道人得了空隙,好不容易回过气来,顿时恼羞成怒,大骂一声:“贼秃驴,差点就害了你家道爷爷!”骂声未落,他回身扑去,与年老大以二攻一,向着天音寺高僧再次发起攻击。
正道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有人义愤填膺地骂道:“魔教妖人,无耻之极。居然以多欺少,当真卑鄙!”
声讨声此起彼伏,陆雪琪清晰地听到了水月大师愤怒的怒斥:“当真是无耻至极!”那声音中充满了厌恶与愤怒,仿佛要将魔教的这种行径彻底唾弃。
风声鹤唳之间,陆雪琪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声吓了一跳。她急忙抬头看去,却是田灵儿不甘寂寞,只见她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琥珀朱绫在她手中如灵动的活物,霞光阵阵,簇拥着她曼妙的身影,瞬间腾起半空。
“无耻妖人,以多打少,法中大师,我来助你!”田灵儿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充满了无畏的勇气。
田灵儿的这一动作,在青云众人的眼里都十分的解气,就连一向沉稳的水月大师都不禁露出了赏识的眼神。这倒并不是因为田灵儿的功法有多么厉害,在众多高手之中,她的实力或许并非顶尖。而是因为,田灵儿所展现出的这种勇气,和她这般同仇敌忾的决心,更加令人欣赏,让人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不畏强敌的热血与正义。
只见场中的法中大师一看田灵儿跃了出来,立刻喧了一句佛号,声音洪亮而沉稳:“多谢施主。”
法中大师说着,右手在空中一招,那空中原本追着野狗道人的金色木鱼立刻转向,如闪电般冲向年老大,瞬间缠住了他,将他带往一旁。田灵儿顺势便接下了与野狗道人的对战。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法中大师是看田灵儿年轻,担心她对付不了年老大,所以特意把明显道行差一些的野狗道人留给了她。
齐昊眼看着田灵儿与野狗接上了手,心中焦急万分,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他正想也冲出去帮上一把,忽然间肩头被人轻轻拉住,他扭头一看,却是水月师叔,而在她身边站着的清冷女子,正是陆雪琪。他神色间满是不解,却听水月大师端正神色,一脸严肃地低声道:“齐师侄,魔教妖人无耻,妄图倚多取胜,我们正道之人却是不屑做这般行径的。”
齐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看到田灵儿独自一人去对付那些如牛鬼蛇神般的魔教妖人,他实在放心不下。更何况他在底下看得一清二楚,深知这魔教妖人的功法究竟有多厉害。他心里明白,田灵儿断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让他心急如焚。
随后,听到这边动静的苍松道人也带着林惊羽匆匆走了过来。
齐昊见到苍松道人,心中那股躁动霎时安顿了不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陆雪琪和林惊羽打了一个照面,由于碧瑶的关系,林惊羽对陆雪琪实在喜欢不起来。在他心中,碧瑶与陆雪琪之间有着复杂的纠葛,而这纠葛也让他对陆雪琪产生了偏见。但面上他还能勉强维持着礼数,微微作揖道:“水月师叔。陆师姐。”
陆雪琪在林惊羽话罢,只是淡淡地对着苍松道人说道:“苍松师伯。”完全没有给林惊羽回礼。她的态度清冷而疏离,仿佛对林惊羽的存在毫不在意。
林惊羽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愤之情,但看到陆雪琪和水月大师一样清冷的脸庞,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他只好强忍着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毕竟,苍松道人出名护短,可水月大师更是偏爱陆雪琪,他就算心中有怨,这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此时的齐昊,全部身心都聚焦在场上的田灵儿身上,而陆雪琪也同样紧盯着场中,至于苍松道人和水月大师,也都没有注意到林惊羽那一闪而过的阴噱表情。
这时在半空之中,田灵儿将琥珀朱绫运用得随心所欲,仿佛人与法宝融为一体。霞光万道之中,野狗道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绚烂,头昏眼花。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由朱绫构成的迷宫之中,上下左右前后都是一条条一道道的朱绫,将自己生生给困在中间,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冲不出、打不破这朱绫的包围,再过一会,只怕自己就要被这朱绫给包成粽子了。
田不易站在一旁,看到女儿如此露脸,脸上不由得显出得意之色,仿佛在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正道中人也多有赞叹之声,纷纷夸赞田灵儿的勇气与技艺。田灵儿本来就容貌端丽,身姿婀娜,比起野狗道人那副形容猥琐的狗模样,自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到后来,不只正道人士鼓掌叫好,连魔教中人居然也有几个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不过他们的笑中更多的是带着嘲讽与戏谑。
野狗道人听在耳中,恼羞成怒。他虽修为不深,但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对敌经验却远非田灵儿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家能比。他眼珠一转,心中顿生恶念,在田灵儿身上瞄了几眼,便看出这小妞多半是刚出来历练的新人,立刻便大声喊道:“臭丫头,看你样子倒还清秀,想不到你居然和这老和尚有了苟且之事!”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突然静了下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片刻之后,正道中人无不破口大骂,对野狗道人的无耻言论表示愤怒与唾弃。而魔教中人则笑成一片,还有些淫亵之徒大声起哄笑道:“说得是,说得是,真是看不出来!”
田灵儿又气又急,小脸涨得通红,怒道:“你胡说什么?”她又羞又恼,恨不得立刻将野狗道人痛揍一顿,以洗刷这无端的污蔑。
田灵儿说着,下意识地朝张小凡的方向看去,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安慰。这一动作却全部映在了齐昊的眼中,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他默默地看着田灵儿,心中五味杂陈,既担心她的安危,又因她对张小凡的在意而感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