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往缓缓转头，目光温柔地看向碧瑶，脸上神色变得极为柔和，仿佛春风拂过湖面，泛起丝丝暖意，轻声问道：“碧瑶，你看这少年怎样？”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似乎很在意碧瑶对那少年的看法。
碧瑶微微一怔，当下便心领神会，明白万人往问的正是张小凡。她稍作思索，神情认真地说道：“此人心性极强，与普通的青云弟子截然不同。更何况他手握我魔教之物，从长远来看，迟早是我魔教之人。”碧瑶的话语条理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然而那语调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碧瑶这看似官方的回答，让万人往也是微微一怔。为了缓解这瞬间的尴尬气氛，他呵呵一笑，那笑声爽朗却又似乎藏着几分深意，道：“这少年确实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啊，他自小深受青云门门户之毒的浸染，思想根深蒂固。要他心甘情愿地加入我们圣教，以他那倔强的性子，只怕是千难万难。而他身旁的那个女子，日后恐怕终会成为我们的祸患。”万人往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万人往的这番感叹，在碧瑶听来格外刺耳，尤其是在提及陆雪琪的时候，那每一个字都像是尖锐的针，深深刺痛她的心，让她内心难受至极，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绪如汹涌的波涛般翻滚不息，脸色顿时更加黯淡了下来，仿佛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她低声轻叹，那叹息声中满是无奈与苦涩。
万人往见状，心中一阵心疼，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摩女儿的头发，动作轻柔而慈爱，微笑着安慰道：“不必过于在意这些，当年你前往青云，我可是担心得异常。没想到如今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爹很欣慰啊。说到底，还得感谢他们青云门的人，是他们给了你锻炼的机会。”万人往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女儿的骄傲与疼爱。
碧瑶神色依旧淡然，可心底却泛起阵阵苦涩，她微微摇头，轻声道：“爹，你不明白！”那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中的叹息，饱含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万人往微微昂首，目光望向天空，一股无形的威势慢慢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威势显示出他是个长年执掌大权、久居高位的人物。然而，不知为何，看他此时的神情，却似乎有着几分悲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略带沧桑：“我当然不明白，你为何独独对她存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呢？”万人往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探究，紧紧地盯着碧瑶，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碧瑶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像是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万人往仿佛猜到了碧瑶的心思，他轻轻地搂了搂碧瑶，给予她安慰。他又怎会不知道呢，从来到此处开始，碧瑶的目光就几乎没有离开过那个人，那种专注与深情，就像当年的小痴一样。扮作茶摊摊主的时候，碧瑶虽然极力不动声色，处处小心谨慎，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爱意与偶尔抑制不住的细微情绪，又怎么能完全掩饰得住呢？
碧瑶深知父亲对自己的关心，为了不让万人往担心，她强颜欢笑，朝着他微微一笑，以表示自己已经释怀。万人往转过头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微微一笑，那神情与这世间所有父亲看到女儿欢喜时的模样一般无二，充满了慈爱与欣慰。
一旁的黑衣人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却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事。他靠近万人往，低声对他说道：“宗主，那不过是青云门一个无名小子罢了，我们真的值得花费这么大的气力在他身上吗？倒是他身旁的女子，无论是功法还是气质，都比他不知强了多少倍。”黑衣人一脸的疑惑，显然对万人往的决策有些不解。
万人往轻轻摇头，目光坚定地说道：“那少年手中持有旷古未有的大凶法宝，而且看他刚才的样子，居然还能将法宝操纵自如，假以时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这等人才，若能为我们所用，必定对我成就霸业大有助益。而他身旁的白衣少女，虽然功法上乘，气质出众，但此人一看便知清冷异常，性格坚毅。并且从她的语气中，便能感觉到她对魔教深恶痛绝，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加入我们呢？”万人往的分析条理清晰，丝丝入扣，让人不得不信服。
碧瑶的想法其实也是如此，所以才只告诉万人往关于张小凡一人的事情。没想到万人往仅仅只是与张小凡见了一面，就对他了解得如此透彻，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不过仔细想想，以父亲的阅历和眼光，这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万人往像是看穿了碧瑶的心思，不禁失笑，接着说道：“噬血珠与摄魂都是这天下间至凶之物，虽然如今被这少年莫名其妙地炼成了血炼法宝，煞气内敛，表面上不露于外，但这两件大凶之物长期带在身边，岂能毫无影响？以我看来，这少年修行尚浅，日夜与这大凶之物相伴，时日一久，必然会被法宝内里的戾气所侵蚀，性子也会随之改变，变得好杀噬血。到那时，正道必然容不下他，而我们只需再小施计策，他想不入我圣教都难了。”说罢，万人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张小凡加入魔教的那一天。
碧瑶微微蹙眉，心中暗自思忖，原来这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可是，她的内心却充满了矛盾，不知道自己若是与父亲一起复活兽神，究竟是对是错。自从重生以来，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在青云山上与张小凡相处的一点一滴，在滴血洞中与他一日复一日的相依为命，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改变了太多太多。她的心境不再像从前那般单纯，对于未来的道路，也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想到此处，碧瑶不禁呆了一下，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既有着对未来局势的担忧，又有着对过去经历的不舍，竟说不出话来了。她只得怔怔地望向东方，但见阳光灿烂，日正当中，强烈的光线洒在大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明亮。而那古道之上，却早已不见了那个白衣少女的身影，只留下空荡荡的道路，延伸向远方。
陆雪琪和张小凡离开了茶摊后，两人默默地向东而去，身影渐行渐远。他们的脚步在古道上缓缓移动，仿佛带着无尽的心事。
苍穹之下，古道蜿蜒，满怀心事的碧瑶，静静地站在鬼王身边，仰首望天。那天湛蓝湛蓝的，高高在上，看上去竟是那样的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就像那白衣的少女一般，纵然抬头便能入眼，可实际上却渐行渐远，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大，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时正是午时，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普照大地，过了空桑山的山区，眼前便是一片广袤的沃野。这片沃野空旷而寂静，少有人烟，只有一条古老的道路，不知曾经被多少古人今人踩踏过，在这片原野之上，笔直地向前延伸而去，仿佛没有尽头。
陆雪琪并没有选择御剑而行，她似乎并不着急赶路，只是默默地走着。她也没有询问张小凡与万人往的对话内容，好似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皆与她无关，她的神色平静如水，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两人在古道上默默走了许久，张小凡终于忍不住，幽幽地开口道：“陆师姐，难道我们一直坚持的真的是对的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与困惑，仿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旅人，找不到方向。
陆雪琪微微蹙眉，神色变得正色起来，认真地说道：“张师弟，不管你心中作何想法，毕竟你我皆为青云弟子，多年来承蒙青云各位师长的悉心教诲，他们不仅传授我们功法，还给予我们安生之所。又何必非要执着于对错呢？只求无愧于心罢了！”陆雪琪的话语坚定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了张小凡的心上，让他那原本如迷雾般的心绪渐渐清晰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是，弟子明白了！”张小凡暗自骂自己不开窍，心中豁然开朗。是啊，无论外界如何，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陆雪琪淡淡“嗯”了一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感叹那个万人往。此人为何要特地等候在那里，难道仅仅是为了和张小凡说几句话？这显然不太可能。再观此人，儒雅自若，虽已步入中年，但却暗含王者霸气，不怒自威，绝非等闲之辈。他的出现，究竟会对青云门，对自己和张小凡的未来，产生怎样的影响呢？陆雪琪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忧虑，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无论如何，自己身为青云弟子，定要坚守正道，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