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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第一卷》

夫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混其体,宛如鸿蒙之初,宇宙尚在沉睡,一片朦胧之态。而后廓然既变,清浊乃陈,恰似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乾坤始奠,万物方有生发之机。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于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于这纷繁复杂的尘世之中,芸芸众生深陷于对自我、他人、众生及寿命等表象的执着,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如此一来,内心被贪嗔痴所扰,被恐惧所困,又怎能长久安宁?

天象无刑,道褒无名,是故说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即达光明。持一正道,内体自性,天地以本为心者也。这世间的天象运行,并不以刑罚示人,大道亦不屑于彰显声名。唯有超脱对诸相的执着,领悟到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的境界,方能抵达光明之境。秉持正道,向内体悟自身的本性,如此方知天地是以其根本为心,顺应自然之道。

故动息地中,乃天地之心见也。万物在大地之中动静生息,从萌芽到生长,从凋零到蛰伏,皆蕴含着天地的本心。世间的一切变化,皆为天地意志的体现,我们若能洞察其中的奥秘,便能窥探到天地运行的规律。

故无实无虚也。世间万物,看似实在,却又虚幻无常。实与虚相互依存,相互转化,没有绝对的实,亦无绝对的虚。这就如同镜花水月,看似真实可触,实则虚幻不实;又似那梦境,虽为虚幻,却能引发真实的情感与感悟。

故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也。天地遵循自然的法则,不刻意作为,不强行造作。世间万物皆在自然的节奏中生长、发展、消亡,无需外力过度干预。如同四季更迭,花开花落,一切皆自然而然,无需人为刻意推动。

故物不具存,则不足以备哉!万物若不能完备地存在,便不足以应对世间的种种变化。世间万物相互依存,缺一不可,每一个事物都在这宏大的宇宙体系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唯有万物齐备,方能构成一个完整而和谐的世界。

……

碧瑶对于天书功法,倒也算是略有了解。在她过往的修行岁月里,听闻过诸多关于天书的传说与只言片语,对这天书第一卷的功法内容,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致再去细细观赏。毕竟,这第一卷更多的像是一个背景介绍,虽然蕴含着天地造化、自然至理等深邃的思想,但对于实际的功法修行而言,并没有太多直接可用的内容在里边。而且,这天书的文字表述晦涩难懂,字里行间仿佛隐藏着重重迷雾,真不知道张小凡当年究竟是凭借怎样的智慧与毅力,将这天书融会贯通,化为己用的。

但不管怎样,如今这滴血洞中的天书,于碧瑶而言,是势在必得之物。别说区区张小凡,就算是田不易亲在此处,她也定要凭借自己的本事争上一争。天书,对于魔教的意义非凡,它承载着魔教传承千古的智慧与力量,碧瑶身为魔教中人,又岂会轻易放弃这难得的机缘。

碧瑶本是要去看陆雪琪,目光不经意间一转,却是张小凡。这一眼,让她微微吃了一惊,但见他脸上满是痛苦迷惘之色,眉头紧紧皱起,仿佛陷入了某种极度纠结的思绪之中。整个人竟是微微颤抖,那颤抖从他的指尖蔓延至全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情。

随着张小凡这诡异的表情变化,碧瑶心中似有所悟。她曾经见过张小凡使用天音功法,也就是佛门的“大梵般若”。而此刻,从这段天书文字之中,她竟赫然发现,道、佛两家本来看似根本迥异的修真道法,在这里竟隐隐有殊途同归的趋势。这一发现,让碧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这世间看似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门,在更深层次上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怪前世张小凡能将这天书运用自如,他本就兼修佛道两家功法,如今看来,天书正是融合了两家之长。不过,那又如何,自己也一样修行了青云功法,在道法修行上也算是略有造诣。

道家讲究身御自然造化,追求与天地自然和谐共生,从天地的运行规律中汲取力量;佛门注重体悟自性,通过内心的修行,洞察自身的本性,以达到心灵的解脱。而天书之中,却似乎面面俱到,既有道家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也涉及佛门明心见性、体悟真如的大法。然而,自己只是修行了道家功法,对于这佛门修行的精妙之处,还是一窍不通。在此情此景下,纵然修行了这天书功法,也必定会在诸多方面多有掣肘。但若是将这天书功法拱手让人,碧瑶又心有不甘,纵然此人日后或许也会为自己所用,但天书这般重宝,又岂是能轻易割舍之物。

站在此地的三人,唯有碧瑶和张小凡知晓这天书功法的妙处,明白它乃是修行的无上法门。不过,这两人中,自然是张小凡更具有较好的基础。虽说他的青云功法造诣不如碧瑶,但那佛门功法却远胜碧瑶。天书讲究的是将道、佛两家功法融会贯通,相辅相成。如此看来,碧瑶已然是失了先机。

张小凡此刻心神激荡,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带着狂热与奇异的好奇饥渴,隐隐只觉得一个天大的秘密就在自己眼前,那秘密仿佛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却始终摸不到,看不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反而更加地吸引着他,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往那个目的奔去。只是,在他心里,也有了几分恐惧,这是不是应该的呢?这本是魔教之物,而又是碧瑶千辛万苦想要得到的宝物,他这么做,终究是不妥的行为。内心的道德挣扎与对天书的渴望,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碧瑶看了张小凡半晌,见他依然全神贯注地看着墙上石刻,表情古怪,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便也有些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这天书定然不能轻易交给张小凡,不过,让他修炼一下,从旁观察,或许能从中找到破解之法,如此想来,倒也无妨。这般想着,碧瑶长吁一口气,稍稍放松下来。抬眼间便看到陆雪琪盯着石壁,一脸茫然,显然是毫无头绪。

陆雪琪虽然悟性极强,在青云门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但她到底是没有见过佛门功法。自小青云功法一脉单承,她一直沿着青云门既定的修行路径前行,不似张小凡和碧瑶,都有两处功法的修行经历,皆懂得融会贯通之妙。天书功法又实在是晦涩难懂,其中蕴含的佛道融合之理,对于她而言,宛如一团迷雾。绕是陆雪琪再有耐心,面对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她仍然是会不自觉地皱眉,那眉头微微蹙起,尽显她内心的困惑与无奈。

“陆师姐,这天书功法你可懂得?”碧瑶轻声漫步地走到陆雪琪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她试图通过与陆雪琪的交流,化解此刻的紧张气氛,同时也想了解陆雪琪对天书的看法。

陆雪琪转过头看了一眼碧瑶,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与戒备,淡淡道:“此非我青云之物,懂与不懂又如何,纵然了解,也绝不觊觎,不似你们魔教妖人。用卑劣的手段去偷习我青云功法。”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碧瑶。这话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什么叫偷习,碧瑶心中委屈不已,自己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学习,难道只允许你们派萧逸才来鬼王宗打探消息,就不允许我们光明正大地拜师到青云门。当然,这话碧瑶断然是不能说出来的。这一口闷气在碧瑶嘴里,既吐不出,又咽不下,最后只好沉默以对。

陆雪琪见碧瑶不再说话,便认为她这是默认了,心中暗自鄙夷,到底是魔教之人,果真是阴险狡诈。

过了许久,陆雪琪才听到碧瑶幽幽道:“陆师姐,若是我说,我来青云为了你,你可当真吗?”碧瑶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在陆雪琪心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碧瑶的话让陆雪琪一怔,心中竟然有些小雀跃,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微妙情绪。但她极力掩饰着,将眼睛从碧瑶身上移开,声音依旧清冷道:“不当真。”若是碧瑶没有说她是魔教妖人,若是碧瑶没有隐藏她的法器,若是碧瑶没有欺骗她,或许她会当真。但,这一切都发生了,或许她更愿意相信她来青云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也是有目的的。她回避碧瑶的眼神,只因为她的眼神太过于炙热,太过于纯粹,她怕,怕自己会跌落在这双眼睛里,怕自己失去了判断。

“或许,之前不是,但后来一定是。”碧瑶自言自语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与坚定。她深知,自己与陆雪琪之间的误会与隔阂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消除,但她还是希望陆雪琪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另一旁的张小凡好像对着石壁上的文字着了魔一般,整个人完全沉浸其中,看得根本停不下来。他时而喃喃自语,时而闭目沉思,仿佛与这石壁上的天书融为一体。

而陆雪琪在回答完碧瑶的问题之后,神色变得愈发清冷起来,就连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漠起来,宛如一层冰霜将她包裹。一如当年初见,冷漠淡然,疏离不言。这样的陆雪琪就像一团棉花,无论你怎么对她,她都会自然地回到原来的形状,无论你付出了什么,都会是徒劳无功。到最后,你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碧瑶嘴角一抿,大是恼怒,但不知怎么就是不想出手教训这个人。她心中又气又急,恨恨一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大力踩出脚步声,试图引起陆雪琪的注意,可惜那人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碧瑶怒气冲冲地走出石室,回到钟乳石洞里,对着那具骷髅生起了闷气。本来想想也没什么的,但听到陆雪琪的回答后,更是怒气难忍,越想越怒。再一看手边那朵原本漂亮的“伤心花”现在一片乌黑,想起之前被黑心老人设下的古尸毒陷阱,登时把怒气迁到黑心老人头上。

她指着那具骷髅怒道:“你这个死老鬼,死了八百年还要害人害我,害得我的玉花变得……变得……”一句话接不下去,碧瑶肝火越来越大,更不多说,袖袍一挥,“伤心花”飞出去在那骷髅上转了一圈回来。伤心花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阴森的风声。片刻之后,只听得刺耳的骨裂之声响起,“喀喀”响处,那具骷髅竟是四分五裂地倒了下来,化作一堆碎骨。

出手之后,碧瑶的气才缓了些,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气。但转眼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刚才被骷髅遮住的石壁之上,居然还有几行字在那儿。她连忙走过去细看,只见墙上写着四行字。

〖铃铛咽,百花凋,

人影渐瘦鬓如霜。

深情苦,一生苦,

痴情只为无情苦。〗

碧瑶怔了一下,又仔细看了一遍,只见这四行字笔势劲道都较为细致,与刚才石室中的天书石刻大不相同,看来是另外一人的所为。若是所料不错,这应该是金铃夫人所写。犹记得当时自己还暗暗奇怪,这痴情女子幽怨的话语,只是却又怎会在这魔教重地“滴血洞”里出现。直到后来看到痴情咒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背后隐藏着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而这四行字,正是金铃夫人内心深情与痛苦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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