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后,率岳飞拾山河 第349章 关闸蓄水

作者:秃笔画方圆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1 23: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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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乏驴岭时,沈放尽自己所能,将自己知道的,或者能理解的造炮常识都和张茂、孙炎详细的交代一遍。

比如炮筒可开膛线,弹体可选用黄铜当底盖提高延展性、气密性,如何控制筒、弹之间的公差,如何抵消后坐力等等。

通过这次和张茂、孙炎详谈,沈放发现,自己所知的那些皮毛,对于他二人来说,或许会是瓶颈,毕竟后世的武器制造工艺是经得起实战考验的。

西军急需一款具有震慑敌人,颠覆战场格局的强大火器,就算造出四不像版本的意大利炮,放在当下也是旷世之作。

就像震天雷,开始只是一个铸铁壳的土地雷,后来陆续推出带手柄、防水的升级版,又迭代衍生出铜芯竹筒炮。

只要张茂、孙炎造出来的炮能经受战场考验,剩下的事,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

回到沈府,逗着还没睁眼的儿子时,刘婉娘跟沈放说了一件事。

那天,侯勇本没有想到置换马车,是曹歆冒着生命危险将侯勇拦下,用最短的时间说服了侯勇。

“夫君,你能想象当时箭矢满天飞,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侯勇这小子,怎么不说这事?”

刘婉娘莞尔:“侯勇本性淳厚,不喜争功,也不生事,他多半怕你想多了吧。”

沈放沉思片刻,道:“这个曹歆行事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照理说,她应该站在信王那边的。”

刘婉娘笑道:“她一个女人,又是玲珑剔透之人,如今无依无靠,想活下去就要找靠得住的人依靠。”

沈放一愣:“这话何解?”

“信王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在西军的地面上,她除了你,还能靠谁?”

“婉娘……这话说的过头了吧,我那么多事要处理,从未想过这些。”

刘婉娘挽着沈放的胳膊,道:“我夫君是大英雄,如此优秀的人,自然魅力不凡呀。”

“可拉倒吧,我沈放还是伪朝廷缉拿的逆军头子呢。”

“那是有人被猪油蒙了眼,不走心,走心的人自然懂得欣赏你。”

沈放见刘婉娘语气不善,连忙转移话题,问:“婉娘,你那天怎么会去信王府?”

“妾身那天就是专程去找曹歆的,想让她帮忙去开导她姑子。”

“她姑子……赵福金?”

“对呀,李郎君已公开喊话要娶赵福金,你们男人家风里来雨里去,整日操心军政事务,哪里懂得女人心里想什么。”

“妾身此前已去过一趟禁地,见了那赵福金,真个一绝色美人,妾身见了也忍不住夸赞一番,你说李郎君少年英雄,又是弱冠之年,见了她魂儿被勾走也是正常嘛。”

“赵福金母亲早逝,她那不争气的爹爹和兄长又已毙命,剩下能做主的一个没有,找曹歆这个未过门的弟妹,也算将就着了。”

“世侯家讲究个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李郎君家的门楣也不算低,先前妾身已着如月去孟县寻了曹弘的父亲和乃叔,他们听闻妾身想促成此事,都欢喜的紧。”

“你说赵福金一个女人家,如今又是寡妇,她哪里敢自个儿答应李郎君?”

沈放终于听明白了,敢情,刘婉娘是替赵福金扫除了思想障碍,替李子云铺路去了。

“再有啊,李郎君的爹爹脑子里都是君君臣臣那套老顽固,此事涉及到赵家,他怎敢做这个主?倒是李郎君他娘,经妾身一点拨别提多高兴呢。”

“夫君,你们这些糙汉子哪里懂得女人家的心思,就是李郎君那股殷勤劲儿,跑一百趟禁地也撬不开赵福金的嘴。”

沈放猛然一把搂住刘婉娘,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嘻嘻笑道:“还是婉娘考虑周全,那李子云这事就交给你了。”

刘婉娘顺势躺进了沈放怀里,娓娓说道:“夫君,你那些将领、弟兄们,许多都没成家立业,虽说好男儿当以报效国家为志,可哪个好汉不想给自家续个香火。”

“此前李郎君与王海、魏大勋、杨得志他们一门心思往禁地里跑,你就该想这个事儿了。”

“还有一点最为重要,你把将士们的家事操持了,他们的家眷在天威军或者真定城什么的,就有了个念想,往后在战场上万一有个威逼利诱什么的,他们不也要忌惮三分了么?”

沈放听了为之一震,朱元璋率领红巾军反抗蒙元的前期,也是用的这一策略。

“婉娘,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刘婉娘温婉一笑:“妾身虽不能助你上阵杀敌,却也日夜琢磨能为夫君做些什么。”

沈放感激的一把紧拥刘婉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院外响起了紧迫的脚步声,王小乙在门外大声禀报。

“禀太尉,祁州前线传来急报。”

沈放松开刘婉娘,走出了房门外,王小乙一脸着急道:“斥候队报,保州方向金军突然大量增兵,踏白军一部被围蒲阴城。”

沈放:“李指挥使呢,他人在蒲阴没有?”

“定州之贼深入无极县,李郎君统兵断其后,恐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计,才致使蒲阴城被围。”

“哦,饶阳县可曾受敌?”

“河间府之敌未见动静,伍司监已命龙卫军、归德军向北急行军。”

沈放眉头紧锁,点点头,让王小乙在外候着。

回到房内,沈放与刘婉娘交代几句,正欲离去,刘婉娘却追问。

“李郎君会不会有事?”

“婉娘,你放心吧,战事我自有计较。”

出得房来,王小乙已经打包好战甲,两人一起向真定城急驰。

金军这次南下距离上次押着皇室、臣僚、家眷、技艺百工和金银财宝北返,已过去快半年。

这半年时间里,西军也没闲着,派出大量的斥候兵伪装成平民潜入燕京,甚至河东云中府。

按照反馈回来的情报看,金廷似乎达成了某种统一意见,河北河东两路大军重新集结,同时发兵。

这很好理解,相对于金人国内的矛盾,外部矛盾更为致命。

它新征服辽国,打下汴京北返时却被西军狠狠的修理了一顿,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根本压不住旧辽国降军降民,动摇它统治的根基。

这次金人采取了稳扎稳打策略,看来是对西军十二分的重视。

西军不能像上次一样多地同时阻击,伍有才是不是忘了此前的部署?

黄昏时分,两人抵达真定城。

真定城的军队已进入临战状态,大批的辎重和步骑向稿城开拨,稿城东北三十余里就是无极县,这次金军攻击的主战场。

谭初听闻沈放入了城,连忙出了转运司衙门,在门口等候,他没资格参与运兵决策,倒是成了闲人一个。

没一会儿,沈放与王小乙快马驰来。

沈放一下马便吩咐:“谭知府,你的担子同样重,赵邦杰潜伏的教训深刻,明白我的意思吗?”

“下官知罪,这次决不给太尉添乱。”

沈放一边快步朝里走,一边说道:“谭知府,我并非责备于你,上次方大宸从平山县北潜入小作口,屠杀军民,这些血的教训告诉你我,没有什么固若金汤的防御。”

谭初一边追着跑,一边猛点头。

“你也是带过兵守城的知军,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现在命你招募乡兵守好真定城。”

沈放突然停止了脚步,谭初不察,一头撞到沈放身上。

“太尉,抱歉啊!”谭初为自己的失态很是窘迫。

沈放伸手扶住谭初的肩膀,有些感触道:“谭知府,在平定军城,你我是同生共死的袍泽,为何现在对我谨小慎微了?”

权力与地位的落差,让沈放明显感觉到谭初变得谨慎了。

谭初:“……”

“谭知府,真定与井陉道、平定军有几十万军民,不是我沈放一个人能治理好的。我不让你参预军机,不等于要你远离决策中心,只是想剔除大宋文臣统兵的顽疾,令文武各司其职,明白我的苦衷吗?”

谭初听了沈放一番话,暗自震惊。

此前沈放四出作战,从未与他谈论过这样的话。

后来发生了曹曚被杀,信王遭软禁那些事后,贾平一跃登上了权力的顶峰,一双豺狼一般的眼神审视着转运司每一个文官。

谭初虽为知府,见到贾平这个参议还要毕恭毕敬的做个揖,各军指挥使、副指挥使、军使在真定城雄赳赳的行走,见了谭初爱招呼就大喇喇招呼一声,不爱招呼就瞧也不瞧一眼。

谭初乃堂堂三甲进士登第,自然有他的忧虑,照这么走下去,西军迟早重回后周以前武人独裁的局面。

“谭知府,我想结束大宋的苦难,将士有军饷有抚恤,官吏有俸禄有尊严,百姓有饭吃有奔头,就这三个念想,也只有这三个念想,你能与我并肩作战吗?”

说完,沈放满脸期待的看着谭初。

谭初心里翻江倒海,犹豫半晌,终于重重的点头。

沈放哈哈大笑,赞道:“好!得贤才如谭介卢,是我沈放的福运,是大宋的幸事。待我召集河东河北统军司,各府知府、通判厘清职责后就颁布条格,军事归将帅,民政归文官,以为永制。”

沈放在很早的时候就和很多武将、文臣说过这番话,可随着战事越来越紧,军队将领占据的资源越来越好,权力也越来越大。

有时一场硬仗打下来,军队伤亡严重,向百姓强征药品和房屋的事很普遍。

有些将领只关心自己手底下弟兄的安危,丝毫没有考虑过对百姓造成的负担,服侍不周到了还发脾气。

往往这些坏人、坏事,都摊到了李会、谭初、王启、郭贤、张浩然等地方官头上。

令人热血沸腾的胜仗过后是漫长的侵占和剥夺,百姓们的热情也随着自家的房子、粮食、药品被无声的剥夺,渐渐心生不满,却不敢说半句。

百姓不敢对西军吐不满,但是对谭初这些文官却爆发出怨气。

尤其是在土门关置办有产业的真定府富户们,此前被斡离不攻入,烧光了所有的财物,虽然刘德仁兑现了减租减赋的承诺,可捐赠与买卖收入不成比例,富户们怨声很大。

郝郎中提醒了沈放,将他看到的听到的都和盘托出,沈放这才细心的留意这些所谓的琐碎事。

局势如此,沈放也不能一拍脑袋当场决定出办法缓解这些暗藏的隐患,可是越是战事吃紧,越是要重视军民的团结。

来到转运司衙厅,贾平正与伍有才、刘翊、陈龙等几个将领在沙盘前商议着事。

见沈放与谭初一道进来,贾平马上摆手道:“谭知府,我等正在商议军机,你就不必掺和了。”

沈放板着脸:“贾参议,是我让谭介卢进来的,你是不是连我也一起赶走?”

贾平一愣,即刻发现沈放的神色不对劲,连忙躬身下拜:“贾平不敢,是太尉您定下的规矩,文官不能参预军机。”

沈放一手将贾平拎起,责备道:“亏你贾平也是读圣贤书之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都不懂吗?”

贾平争辩:“我等西军将士流血牺牲,不正是为保护城内百姓不被金人奴役么,下官不敢苟同太尉的话。”

“嘿,好你个贾平,犟上了这是?”

“下官据理力争而已。”

沈放没想到贾平的态度这么强硬,规矩是自己定下的,总不能自己坏了规矩,于是脸色恢复平和,道:“这次是特例,军事与民政并非永远泾渭分明,谭知府在平定军守城有章法,这次战役需要调动百姓参与,谭知府有专长。”

沈放都退让一步了,贾平也不敢继续坚持,毕竟谭初镇守平定军动员了全城军民共守,与那些枢密文臣不一样。

沈放走近作战沙盘,见沙盘上插着许多小旗子,最大的旗子插在定州无极县。

“伍指挥使,你是河北司监,你把战况说说。”

伍有才应答一声,指着沙盘上的蒲阴县,道:“金人这次一改游击袭扰的战法,集合上万骑,大张旗鼓的向无极县突进,待踏白军发兵出城,突然派重兵围困蒲阴县。”

“目前河间府成了金军元帅兀术的大本营,驻扎有五万以上的骑兵,围困蒲阴县的金骑正是从河间府派出。”

伍有才又指着沙盘上中山府驻在地安喜县,道:“中山府的金军统帅还不知是哪位,可这座城池驻扎的金军更多,以此前侦查来看,兵力不下十万,且中山府背靠广阔的占领区,又是南下的主要道路,金军增兵中山府更为快捷。”

“以末将看来,突袭无极县的这一万余骑金军,应该是在试探我军防线的虚实,兀术最终目标肯定是真定城。”

“他在中线和东线同时发起进攻,反而靠近真定城的官道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兵力,恐怕是在酝酿更大的进攻。”

伍有才看了一眼沈放,道:“李子云率三千轻骑插入中山府与无极县之间的中线,金军却并不阻击,只派少量的骑兵钳制,游斗。”

沈放点点头:“你分析的没错,金军是在试探我西军兵力部署的重点,寻找突然口。”

“太尉,这次金军的战术也有很大的改变,他们同样装备了不少神臂弩,而且还有火器。”

“哦,威力如何?”

“现在还不好说,咱们还没真正与金军死磕过。”

沈放望向贾平,问:“贾参议,你什么看法?”

贾平神情严肃,应道:“下官以为,我们设计的闸门,可能没那么容易蓄水。”

贾平拿起木枝,指着河间府,道:“兀术现身河间府,此地与沧州隔了条黄河,那一带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军队驻守,他若是向沧州发兵,迂回永静军,那不光望北镇,整个深州都在金军的攻击范围内。”

“金军这次养精蓄锐,且中山、河间府以北已完全被金人统治,他想要调动兵力和辎重粮草,是很容易的事。”

沈放盯着沙盘,沉思一会儿,道:“就是说,伍指挥使与贾参议对金人主攻的方向有异议了?”

伍有才与贾平同时点头。

沈放望了望伍有才、贾平和谭初三人,笑道:“你们别忘了,我们的战略意图金军还不清楚,战争的主动权在西军手里。”

“兀术看到的是西军与赵构不停的争斗,以为我们在与赵构争地盘,争天下。”

“既然如此,咱们就关闸蓄水,集中兵力,先吃了无极县这股金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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