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后,率岳飞拾山河 第343章 杀心起

作者:秃笔画方圆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1 23: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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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没想到,刚刚抵达真定城,就碰上这种事情。

在信王府外,谭初将里面的情况大致汇报一遍,贾平和沈放碰了个头,又匆匆离去。

沈放的胸口像插了一枚钢针。

婉娘和马翠花、古氏都被赵邦杰抓了。尤其是婉娘,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这要是有个意外,沈放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密密匝匝的西军士兵自动让路,沈放满身风尘,从墙一般密实的西军士兵中大步走来,士兵们停止了喧嚣,齐齐向沈放行注目礼。

王府的大门被临时推来的撞车撞破,几十具尸体没来得及处理,遍地都是被士兵们踏出来的凌乱血脚印,昭示着这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沈放没时间复盘赵邦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真定城,破除眼前刘婉娘等人的困境才是当务之急。

绑架人质的举动逃不脱一个规律,若是真是想要手里人质的命,就不会绑架人质,赵邦杰有所求。

当然,也不排除他揣着恶向胆边生的念头两败俱伤。

归根结底,赵邦杰潜伏在西军最核心之一的要塞不被发觉,令沈放认清楚的一个残酷的事实。

沈放相信,这绝不是偶然的孤立事件。

换句话说,就算今日婉娘不进入信王府,赵邦杰也会找到机会掀起风浪。

鉴于此前贾平投靠西军时透露的情报显示,赵邦杰依附黄潜善等人,也参与了曹曚与张思麒的夺兵权阴谋。

沈放大约能估计出来,赵邦杰潜伏在真定城的时间不会短,或许在招揽张思麒手里的义军时,赵邦杰就已混入了真定。

真定城能防范金人骑兵,却很难防备小股的细作。

当然,也不排除赵榛也参与其中。

毕竟,赵榛是西军势力范围内最想逃离真定城的人,没有之一。

沈放快速的分析着赵邦杰的动机,若不能妥善的解决这次危机,对西军的士气伤害极大不说,婉娘要是发生意外,自己一辈子也不得安生。

沈放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离黑衣人两丈远的距离,眼色平和的盯着赵邦杰。

而赵邦杰也一脸阴沉的盯着沈放。

沈放在他眼里是挥之不去的痛。

这厮趁自己南下应天府,夺了自己的山寨,收了自己的弟兄。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沈放自始至终从未正眼瞧自己一眼。

哈哈,天道好轮回,沈放你他娘的清高,孤傲,不也有今天?

两人相持了片刻,沈放开口了:“赵寨主,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赵邦杰一扫阴沉,嘿嘿笑了起来,看来,这厮沉不住气了。

“旋风大将军,现在不是我赵邦杰想要什么,而是你准备好了失去什么。”

说着,赵邦杰戏谑的望了刘婉娘一眼。

沈放淡淡应道:“哦?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赵邦杰手里把玩着一把手刀,在马翠花与古氏之间来回走了几步,突然一刀插入古氏的胸口。

所有人都没想到,赵邦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下手,等惊呼声响起时,赵邦杰已一手抓着马翠花的发髻,将手刀贴向马翠花的脖子。

古氏双手被反绑,由两名黑衣人摁住,她抬起头,双眼圆瞪,紧咬着嘴唇,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哀叫。

鲜血从她的胸口涌出,瞬间就浸湿了衣裳,雨帘一般滴落。

可怜的古氏被一刀刺中了心窝,坚持了片刻,脑袋垂了下去。

范二暴怒的大呼一声“畜生”,赤手空拳向前冲,却被沈放伸手揪着胳膊。

沈放的手劲大得离谱,范二硬是前进不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点燃了西军士兵的怒火,士兵们纷纷举起兵器,群情汹涌,明晃晃的刀枪随时都可能将这群卑鄙的黑衣人剁成肉泥。

“住手!”沈放大喝,振聋发聩。

愤怒早已填满了沈放的胸膛,可他硬是强行压制,不让怒火夺去了自持和判断。

他真没想到赵邦杰会一声不响就杀人。

赵邦杰突然下手,是在警告,警告围成铁桶一般的西军,自己已无所畏惧,只要你们舍得失去,我也不在乎失去,哪怕是自己的命。

士兵们强抑悲痛,强忍愤怒,放下了兵器。

赵邦杰舔了舔溅在嘴角上的血,哈哈大笑:“沈放,你不是很狂吗?也会有今天啊?你不是很厉害吗?鞑子在你手里不也被揍成了狗吗?怎么不动手?怂了?”

赵邦杰恣意的放声大笑,尽情的羞辱着在场的所有西军,就像当初在天长镇县衙沈放羞辱他一样。

沈放脸色渐渐恢复了平和,冷冷的看着赵邦杰。

这一刻,他眼球上的血丝迅速膨胀。

婉娘就在咫尺之遥,却远过天涯。

就算西军强大到力敌金军铁骑,自己手握数十万精兵,却不能救自己的心爱的妻子。

沈放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刘婉娘的眼里。

她本来朴素的希望丈夫成为自己的依靠,将自己从黑衣人手里解救出来。

可是自赵邦杰凶残的杀了古氏后,她嗅到了危机,事情恐怕远没自己预计的那么简单。

丈夫已很久很久没有被愤怒控制,自从丈夫在娘子关为了岳飞责骂黄胜,被自己训了一顿后,丈夫变得更冷静。

可是现在,她明显的感受到了丈夫隐藏在冷峻面孔背后的怒火。

刘婉娘说话了。

“夫君,还有西军的弟兄们,听奴家一句劝,你们要守护的是大宋江山,天下百姓,不是奴家区区一女子。”

“大敌当前,战场上每天都在死人,我刘婉娘如何能幸免于外,既然他想取奴家性命,由他拿去便是。”

“夫君,待妾身死后,你可想尽办法,让他赵邦杰受尽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死不可怕,但奴家相信赵邦杰这贼人更怕痛苦的一天天活着,想死却死不了……”

赵邦杰突然大笑,拿着滴血的刀指着刘婉娘:“直娘贼,你这妇人可真歹毒,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刨开你的肚皮,将你肚子里的娃儿挑在刀尖上!”

刘婉娘淡淡一笑:“奴家相信你敢,可是你只要伸了手,就再也没机会了。你,还有你们这一群贼子,就等着每天盼死吧。”

赵邦杰一愣,竟然接不上话了,有沈放和围成铁桶一般的西军士兵在,只要动了手,自己绝对没有任何机会脱身。

刘婉娘见赵邦杰脸色有变,又道:“你不是处心积虑想把信王殿下带走吗?你将奴家杀了,你的阴谋便永远不会得逞了。你不过是外强中干之徒罢了,与每日承受的痛苦煎熬相比,奴家赌你不敢动手!”

赵邦杰握着手刀的手晃动了一下,他终于感觉到了恼怒,或者说顾忌。

这个女人着实厉害得紧,现在她是自己手里的人质,却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起来了。

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这歹毒的女人将话说到这份上,就算自己不惧,难保马大胡子那些弟兄不害怕。

果然,赵邦杰从弟兄们的脸上看见了恐惧。

黑衣人依然拿着兵器,可是手却开始抖了。

强敌环视,一旦手里剩下的两个女人失去保护作用,等待自己的必然是非人的折磨。

趁着赵邦杰脑袋宕机的机会,刘婉娘望向沈放,眼里尽是无限的温柔。

沈放大为震动,他能纵马千里,或运筹帷幄,与强悍的敌人厮杀,也能斗智斗勇,提振军心。

可是像刘婉娘这样仅用阴柔之力,廖廖几句话就将对手压制住,沈放自信没这个本事。

刘婉娘见赵邦杰狐疑不定,又道:“信王殿下的去留,关系到大宋百姓的福祉,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义军首领,还没这个资格决定,恐怕这其中,还有人在背后操弄吧。”

刘婉娘毫无惧色,拨开顶在胸口的刀刃,向前走了一步,越过了黑衣人的阻挡,好让西军将士都能看见自己的面孔。

“西军弟兄们,与我一个刘婉娘相比,大宋百姓的福祉更为重要,哪怕奴家染血当场,你们也绝不能让信王殿下离开王府半步,至于这些贼人……让他们生不如死!”

赵邦杰见刘婉娘越说越露骨,威胁意味越来越浓厚,终于忍不住大喝:“弟兄们,堵上她的嘴!”

守在刘婉娘身边的黑衣人纷纷重新举起了刀枪,将刘婉娘罩住。

锵!锵!锵!

围成了弧形的西军士兵同时亮出刀枪剑戟,弓弩手引弓上弦,对准了十余名黑衣人。

巨大的力量落差,让黑衣人像虎口羔羊一般,即刻就要被愤怒的西军一口吞噬。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凝重得要滴出水来。

黑衣人虽然有人质在手,可自己的性命其实也在人质手里,只要做出丝毫出格的举动,西军能将他们瞬间剁为肉泥。

危急关头,贾平从沈放身后走了出来,抬起了竹竿一般细长的手臂。

“放下兵器!”贾平的声音不响亮,却很有穿透力。

范二:“贾参议,不能让这鸟人的阴谋得逞!”

“范指挥使,叫你放下兵器,听不懂吗?”贾平再次低喝。

范二恨恨的放下了拳头,西军将士们极不情愿,可是只能纷纷放下兵器。

那头,一丈开外,赵邦杰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贾平朝赵邦杰拱拱手,冷冷说道:“赵寨主,王府外车马已准备好,你可以带上人质离开了。”

赵邦杰惊疑不定的望着这个昔日自己寨子里的军师,心头的窒息之感挥之不去。

赵邦杰初时的狠劲,已被紧张的对峙消耗的差不多了。

虽然他不怕死,可是煎熬的等待死亡,却不是常人所能抵抗的。

特别是刘婉娘说出的那些刻毒的话,让人信服,只要落在了西军的手里,自己这一帮弟兄真会生不如死。

“贾平,你想耍什么花招?”赵邦杰还是不能确定贾平会放他走。

“嘿,赵寨主,今日跟你兜个底,信王的命我瞧不上,只要大夫人少了一根头发丝,你,包括信王就等着开膛实草,被活剥!”

贾平说这话时,诡异的笑了起来,他一张脸皮薄成了纸,贴在脸部骨骼上抽动,显得阴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贾平的性子赵邦杰又岂能不知,他就是个疯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沈放的女人把诅咒说了出来,再由贾平将“活剥”的话道了出来,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赵寨主,以元氏县槐水为界,我放你过槐水,你放了大夫人等。过了槐水,西军没有驻扎一兵一卒,你可放心离去。”

“不行,你阴险狡诈,人质必须到黄河边才放。”

贾平嘿嘿一笑:“你没资格讨价还价,与抗金大业相比,西军任何人的命都不值一提。”

贾平说着,望向刘婉娘,一脸的冷漠。

赵邦杰:“你们有骑兵,哪怕是过了赵州,也可随时追杀我。”

“哼,想杀你还不容易,以干戈止之,还可将你背后的人揪出来,为信王遭难担责,也能将康王的卑鄙无耻昭示于天下。”

在场的西军与黑衣人并不知晓这次冲突的原委,当贾平把信王殿下的生死也搬上台面后,才发觉事情远没有绑架人质这么简单。

要知,皇室只剩应天府新天子与信王没被金人掳走,乾龙、圣渊二帝已毙命,具备继承皇位的只有这两个亲王。

若是此事牵涉到新天子与信王之间的争斗,那今日干的事,必将载入史册。

没人知道,为何贾平会知晓其中的隐密,可从赵邦杰忌惮的眼神可以感觉到,贾平并非空穴来风,任意猜度。

赵邦杰似乎下了决心,道:“那……可否以赵州为界,过了临城,我便放人。”

“可以,但为免生枝节,只许你走官道,且不能与任何外人接触。”

赵邦杰盘算一番,点头同意了。

只要过了赵州,黄潜善在信德府囤有重兵,就算西军的骑兵发难争夺信王,也用不着自己搭上性命了。

信王府外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刘婉娘来时所乘的马车,另外一辆是为信王与曹王妃准备的。

赵邦杰命黑衣人仔细检查了两辆马车,连赶车的车夫身上也摸了个遍,发现没有藏匿兵器后,才将赵榛、曹歆押上了马车,刘婉娘在马翠花与一个稳婆的搀扶下,上了她那辆宽敞的马车。

此事已在真定城掀起轩然大波,数万真定军民将王府前的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范二率领龙脊军骑兵在前开路,大声斥退塞路的百姓,车队费了好大的劲才出了城,向南慢慢远去。

车队后,千名骑兵远远的尾随着。

“太尉,有侯队长亲自押送,您大可放心,梁照业已点齐兵马,随时应对。”

沈放背负双手,脸色阴沉不定。

贾平紧挨着沈放,见沈放不应声,又道:“太尉,此乃天赐良机,赵榛留在真定城始终是个祸害,可趁机将他除了,永绝后患。”

“唉,并非我沈放想篡夺天下,是他赵家人一个比一个无能,不思救民于水火,一心只想着他赵家的皇位。”

“那下官这就让人传话给梁照业,在赵州境内动手。侯队长素来沉稳,区区几个逆贼他一人便可应对,大夫人与马翠花的安危,太尉尽可放心。”

“注意隐秘,不可留下痕迹。同时,做好宣传,将此事快速向南传播,最好让宗泽与李纲早些听闻。”

“这个理会得。”贾平躬身一拜

沈放孤身矗立城头,望着越行越远的马车队,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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