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国人把人头插在旌旗上的动作确实是让人疯狂掉sam值,但是闵黑肩反倒是找到了借题发挥的地方:
“昔年桀饹於鸣条,前我鲁国败于狐骀,东夷皆是如此对待战俘。”
“想想我们的父兄都是如此!”
这话一说出来,除了竖牛以及他所带着的叔孙氏家族甲士、步卒,其他所有人的眼睛立刻就是变的通红。
能够将臧氏这个绵延三代百年之久的卿族彻底的车翻,鲁国自此始髽的大败,那死的人不是一点的多。
莒人军阵中本就是在做好戒备,上百莒人的血肉旌夏,对于闵黑肩这种周人,哪怕是已经习惯东夷在大路边上搞人祭的事情还是有段疯狂,但是对莒国来说,却不过是家常便饭。
“二三子倒是还有点水平。”
莒犂比公当然是隐约能够听到闵黑肩的动员声音。
双方之间也就隔着两三百米的距离,莒犂比公又是一向冲锋在前的个性,自然是能够听到闵黑肩的话。
“动员的讲话从来不需要太长。”
莒犂比公恍惚之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莒渠丘公,那位几乎坐视楚军北伐莒国的庸主,也是莒犂比公的父亲。
谁还记得莒渠丘公也是敏锐的把握住齐鲁间隙,在鲁国的帮助下参与了马陵盟会和蒲盟会,以一介东夷诸侯的身份能够托庇与晋国霸主。
“准备吧。”
莒犂比公却是没有马上下令,他是老成持重,不管闵黑肩怎么动作,都是按照之前的经验放大处理。
成年人是成年人,但是能够负重十几斤的这年头不算是太多也不少,可是要加上披挂上阵来场冲锋嘛,那就是只能进行搏杀的却是不多。
莒犂比公想要先消耗一下三汶五百名士卒的体力。
“这老毕登还是有两下子的。“
闵黑肩看着面前的莒君方阵不动如山,却是嘴角微笑。
莒犂比公的算盘他清楚,也绝对是这年头老将的经验之选,可惜的他面对的是闵黑肩。
“挥动黑旗!”
闵黑肩朝着身边的贰说道。
贰立马挥动起黑旗,伴随着黑色旗帜的挥动,远在中军的南遗立马嘱咐手下作出相应的擂鼓声。
“擂鼓?”
莒犂比公和鲁国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鼓点不太对劲。
可是莒犂比公听得到鼓声的时候,鲁军的后阵也是听得到动静。
“换鹅卵石!”
沂沭之间多河流,这些鹅卵石的自然不会太缺。
没错,鲁军的后阵不是别人,正是臧氏的军队!
被莒国人围城这么久了,再加上狐骀之战的血仇,臧氏的军人是手脚灵活的就开始摆弄起军阵中的三台投石机。
在经过壹的精确计算之后,一粒粒鹅卵石几乎是擦着三汶的头盔顶部砸进了莒国人的军阵中!
你要问鲁军军阵中为啥还有这种笨重的大东西,那就得问问臧武仲了。
作为一个一战失利,全国讨伐的执政卿,臧武仲在莒国人手中几乎是失去了所有,那么在作战的时候肯定会把所有能够带上的武力全给带上。
当年莒犂比公种下的因如今截下的果却是相当激烈。
鹅卵石这玩意要是作为石弹砸下去,谁都抵抗不住,尤其是莒国的轻甲单位,步卒以及最重要的战车!
“所有人站好了!”闵黑肩当然相信自己一手测算出来的投石机公式,也肯定是相信自己一手提拔的壹。
可是他就是漏算了一个人。
臧武仲!
这个矮子似乎认定投石机能够给莒军大量伤亡,一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一粒粒鹅卵石投过去,莒国人被打的那是一个鬼哭狼嚎,甚至就连战马都被打的冲散了阵型。
“这个时候是最好进攻的时候啊!”
闵黑肩拍着栏杆在心中喊道,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身后就是鹅卵石雨,贰的旗杆稍微举起来就会被砸到。
所以闵黑肩虽然焦躁也只能是选择面色平淡的看着远方——五百个士卒看不到中军的南遗,也看不到后阵的臧武仲,可是却看得见闵黑肩啊!
臧武仲的鹅卵石雨一直打到莒军人仰马翻的溃退了好一阵子才收手,而且收手的原因十有八九不是臧武仲认为够了,而是臧武仲手中的鹅卵石弹打光了。
你要问闵黑肩这是为啥知道?
还不是因为最后一轮的鹅卵石弹中夹杂着不少砂石乃至于是土块。
“臧武仲是真的苦大仇深!”
闵黑肩确认身后没有动静,这才是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看我干什么?”闵黑肩侧过身体把目光和贰对视上。
“不进攻吗?”贰也不是第一次打仗了,自然注意到身上的十几斤的铁甲穿在身上,是个人都会难受。
“急什么?”闵黑肩自己心中有数,从抗战到抗美援朝,华夏面对优势火力的敌人的时候,总会选择用近战废掉对方的火力优势。
当然莒犂比公也有可能选择后撤,但是那绝对不是莒犂比公的选择。
“擂鼓!”莒犂比公看着被打的人仰马翻的军阵,立马开始组织中下层军官们开始了重新组织军阵,这个时候他自然是发现了面对鲁军的火力优势,最好的方式就是接敌近战。
只是莒犂比公这话说出去,擂鼓的将士却是有点犹豫的看向莒犂比公。
从东防邑下呗投石机打,一直打到现在,继续和鲁军作战真的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杀了他!”
莒犂比公的眼神和擂鼓的鼓手只是接触的瞬间,莒犂比公就是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而在鼓手血迹未干的瞬间,莒犂比公已经是完成了语言的组织:
“现在我们就是逃过了投石机的石弹,难道指望一直逃吗?”
“去会盟的人应该知道投石机下城邑只能挨揍!”
“打过去,和鲁国人打到一块去!鲁国人不会连自己都打!”
这个时候鲁国人自己的好口碑却是带来了坏影响。
毕竟整个春秋前期,被齐国吞并的郕国跑回鲁国,春秋中期和后期邾国、莒国大量大夫带邑来投就说明了鲁国在东夷这的名声确实不错。
要是投石机在莒犂比公手上,他可不在乎混在一起的有没有自己人,要不然对不起他“厉”的谥号
可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前提是高尚者实力并没有多出色。
而闵黑肩这三汶,实力可是一点不弱!
莒军的战车刚刚靠近三汶的方阵,五百杆长枪组成的刺猬阵就很快的逼退了莒国的战车。
莒国的战车绕开刺猬阵开始朝着两翼分开,但是莒国的步卒可没有这么好的视野。
前队的步卒在转弯的时候肯定是需要时间,而后队的步卒在鹅卵石弹的生死压力下已经是往前冲了上来。
这前后一撞上,更后面的步卒可就是管不了这么多。
一群身高没有多少区别的人,中间的人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前面的哀鸣声、金属切割捅刺血肉的声音,恐慌下更多的莒军就开始朝着三汶的铁甲方阵冲去!
莒犂比公现在立马就是承受着当初草率选择战场的后果。
沂水和沭水中间的河谷没有山丘等制高点,所以莒犂比公能够看到的并没有好上多少。
面对影影绰绰的莒军哀嚎,莒犂比公迟迟无法下达鸣金收兵的命令。
虽然他的战略目的本来就是用这股莒国人和莒犂比公自己的生命冲刷掉,鲁国人在狐骀之战中留下的仇恨。
但是这个既定战略目标下,莒犂比公也是希望能尽量杀伤点鲁军。
好给两个儿子提高统战价值。
所以在莒犂比公的印象中,就算是闵黑肩能够“点石成金”,这个恶金最多是能够打到“金(青铜器)”的程度。
那么青铜器是什么水平呢?
那个著名的罗马段子讲述的就是罗马剑在捅刺的过程中会卷刃,这个时候就要士兵用脚把卷刃的地方捋直。
这个段子虽然无从考证,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先秦之后,除了按照既定路线继续以铁代青铜搞出八面汉剑之外,“剑”这种武器基本上已经退化到礼仪兵器的地位。
要不然满清那种严格的武器管控下,秀才怎么还有仗剑游学的资格。
青铜的材质限定了剑的长度不长,基本上以捅刺为主题,一旦捅刺数十个人,肯定不是卷刃就是断了。
可是三汶手中的是钢铁!
在钢铁甲胄的加持下,莒国人的武器造成不了多大的伤亡;
在钢铁武器的加持下,莒国人却是大量的伤亡了!
但是这不是闵黑肩所要求的。
总有些人觉得武器的碾压很牛逼,但是闵黑肩知道不是这样。
你要真说武器代差很关键,原始社会的祖鲁人杀的英军比同时代的清军还要多。
真正重要的是组织度,清军防汉胜于一切,从鸦片战争到甲午,那一场陆地战争动辄几十个营头,每个营头按例应该数千人不等,可最后算下来才几万人?
这还不是绿营兵大量拆分成几十到上百人不等的塘汛,和后来的炮楼一样遍地开花。
几个个营的兵来自天南海北,有个屁的组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