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战场上毕竟不会出现游戏或者影视作品上那种将领开无双的场景。
起码公鉏廪这边仅仅是几次挥戈之后，手就被震动的发麻了，驭手的战马也没有力气了，就连车右的弓箭也是那不动了。
这个时候起真正确定性作用的还是宋国的援军。
就像是之前闵黑肩去宋国执行毒丸计划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了，殷商是有自己的骄傲。
这个在西周王朝最鼎盛的时候，都干在西周周礼的创建者周公东征创立的诸侯国鲁国建悄悄搞人殉。（曲阜春秋早期的墓葬人殉基本有明显殷商特色）
在面对楚军的大混乱的时候，宋国人当然是选择大军压上来逆风翻盘。
闵黑肩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战车上装帅摆poss。
至于说三汶的其他人？
当然是选择了杀入各个营帐之中开始收拾起各种的细软。
大军在外，金银珠宝是别想的了，子囊的前任子辛就是因为压榨诸侯国被楚国干掉，换上子囊之后摆明了就不是那种贪婪的人。
可就是营帐细软这些东西那都是财富，不看《阿Q正传》谁能够想到破落佃农的衣服还能被地主家改成小少爷的尿布？
要知道一直到唐朝布匹都是能够直接当硬通货和铜钱相提并论。
“这位就是鲁国的闵大夫？”宋公成当然也是不用亲自上手，这个时候他也是在好奇的看着闵黑肩。
虽然去年有过一面之缘，可能够准确的判断郑军北上讨卫时机，并且大胆潜入制造混乱，还是提前句安排好接洽宋国。
这每一步看上去是相当的容易，但是所有的时机都是这么的巧合，严丝合缝的。
由不得宋公成对闵黑肩有点诧异。
“在下正是。”闵黑肩非常客气的说道，只是目光看着展黄嘚瑟的从中军大营中拿出好几块金版的时候还是嘴角抽了抽。
这玩意叫做“郢爰”金币，是由纯金铸成，多呈龟甲状，印有整齐的小方印，形制严整，工艺精湛，不仅是无可争议的黄金铸币鼻祖，更是迄今所见质量最高、成色最好的先秦金币。
但是公鉏廪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标看向宋公成。
大夫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领土、和诸侯的亲缘乃至于部众都没有关系，只和名誉有关系。
这个名誉不是后世那种被侮辱就要决斗的浅显名誉，而是能够维持自己能够履行军事义务的信心。
臧氏从春秋前中期发展，臧文仲、臧宣叔、臧武仲三代人已经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卿大夫家族，但是狐骀一战彻底打掉了这个名誉。
但是之后臧武仲亲弟弟臧畴、臧贾用三百人夜袭证明了臧氏的战斗力，同族的臧坚用那木杆捅伤口自杀的行动证明了臧氏的血性。
也就是这一战才让臧武仲在政坛失败后，获得了自己流亡保全家族的待遇，甚至在春秋结束的鲁哀公二十四年被晋国点名作为伐齐国的辅助部队将领。
归根到底你得给别人一个你能打的印象。
“闵大夫倒是一点不在乎黄金？”
宋公成当然是知道这一战未必能够让楚军多少年不侵犯，但是打退一次楚军给宋国封建主们交代就够了。
大伙都是在立人设获得过来大夫支持。
至于人设塌了，那就只能是认命。
“闵之所求在闻名于诸侯，些许财货，不过是落回姬、子之手。”
虽然春秋首霸齐桓公的三国同盟已经没有了，但是鲁国和宋国的关系反倒是亲密不少，起码没有了那个挑唆鲁宋相争获得领导权的齐国了。
“确实，不过救宋之事，闵大夫相告贵国国君了吗？”
宋公成依旧是在试探。
“自然是已经请求过鲁侯。”
闵黑肩的回答虽然简单，确实让宋公成倒吸一口凉气。
可能够准确的判断郑军北上讨卫时机，并且大胆潜入制造混乱，还是提前句安排好接洽宋国，再加上提前请求鲁国公室。
这几件事情看上去简单，但是别忘记了这些事情发生的距离都是在一个百来公里的区域左右横跳。
这又不是信息时代，光是郑军北伐卫军的消息，从宋都到鲁国闵邑就得跑死马。
闵黑肩能够完成这个，除了不敢想象的后世穿越者的上帝视角，宋公成更多的事理解成闵黑肩的上帝视角。
“虽然是同盟，但是救宋之功不得不赏，君有何求？”
戏肉来了！
由不得闵黑肩不慎重，这一次他也算是出名了，手下也是从楚军后撤的营房中获得了不少的战利品，可真正的大头还得是宋国人的赏赐。
我鲁国人跑你宋国来帮忙，你宋国怎么能不给点回报呢？
“姬、子世代姻亲，宋有难，鲁国若是不救，难道是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虽然闵黑肩还是眼馋奖励，可是表面上的客气话还是有的。
宋公成听着闵黑肩的话，确实一下子就抓住了闵黑肩：“既然如此，一事不烦二主，我鲁国外孙还有件事情希望得到鲁国大夫的帮助。”
“宋公这是客气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帮忙的？”
闵黑肩有点懵逼，这奖励被客气两句就没下文了。
反倒是又摊上事情了。
联想到楚国人还在宋国，郑国人还在宋国北边，闵黑肩心中就开始打鼓——这宋国不会是指望自己彻底的把楚郑联军彻底赶出鲁国吧。
那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初时也听向戌大夫提及过你之投石机威力，也打算像你说的那样，在宋都城内拆迁空地用来安防投石机。”
宋公成的年轻这个时候反倒是成为一个优势，年轻人接触新鲜事物的效率就更快些。
“只是宋国国内大夫不允许，只是在楚军攻城的时候才仓促搭建了几个投石机拒楚军。”
“如今你这位鲁国大匠奉命来救援宋国，何不让我们宋国人看看投石机的威力，好心悦诚服的推广这般神器？”
宋公成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睛是有光的。
配重式投石机看上去简单，但是真正操作说明书是闵黑肩送给晋国的，那宋国的投石机不过是看着大概摸索出来的，如今闵黑肩来了当然要套到点技术。
闵黑肩倒是不觉有他，两世为人的他加起来也快四五十岁了，看待十多岁的竖牛、展黄以及宋公成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带着点“穿越者的傲慢”在其中：
“宋公是想让我如何演示？”
听着宋公成这话里的意思不是让闵黑肩追赶驱逐楚军、郑军，闵黑肩这里就是松了一口气。
“宋国东南与楚之焦邑接壤，焦邑虽然远离楚国本土，但是为楚国一部分，宋国自然不敢轻易侮辱。”
宋公成眼瞧着闵黑肩因为不是再打楚军而松了一口气，就立马又提及了楚国。
看着闵黑肩一脸严肃的样子，宋公成反倒是先带上几分笑意：
“宋国不敢得罪楚国焦邑，可焦邑附近的厉国却是经常在楚国北伐的时候出兵相助，虽然兵卒不多，却也是在危害宋国，还请大匠能够给宋国的大夫们开开眼界，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一日破城。”
宋公成的思路摆在面前，他身后的一众宋国大夫直到宋公成把话说完才明白他打的什么算盘。
抗拒外敌可以算是大功一件，但是远远没有开疆拓土来的重要。
因为后者是可以正儿八经的安排宋公成需要扶持的新大夫，就好像是臧氏就因为鲁国的扩张获得了大量的人口领土来构建新的鲁国东防体系。
眼瞅着鲁国如今是大量的吞并淮泗诸侯，宋公成又怎么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呢？
正好如今鲁国大匠，配重式投石机的发明人就在这，宋公成当然是不介意抓着表亲往死里薅。
别忘了闵黑肩和宋共姬都是出自鲁国公族。
闵黑肩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宋公成的用意——合着是看鲁国吃香喝辣的，宋国人也想着扩张了！
“既是如此，一厉国如何足够？”
闵黑肩也是破罐子破摔，上辈子就看春秋地图上的淮泗诸侯不爽，一个个在地图上散碎的很，如今既然有机会可以改变，闵黑肩当然不介意把齐鲁宋“轻微战国化”。
起码去掉那数量庞大的小国。
“大夫的意思？”宋公成本来以为闵黑肩会抗拒，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可闵黑肩却是表现的实在是太积极了。
“宋之东南有徐国，当年鲁国之费誓，穆王之东征，皆是因为此祸害。”
徐国在春秋看上去没有什么名分，可却是和秦赵同族，历史上一度打到鲁国曲阜东门，逼着伯禽做《费誓》全国总动员。
后来的徐偃王僭越称王，甚至一度打到西周王畿，逼得周穆王下场对轰才算是平息的大国。
“不知宋国是否愿意为鲁、周洗刷曾经的仇恨？”
既然你宋公成有野心扩张，我闵黑肩也不介意加一把火，把这个也行烧的更加旺盛点。
宋公成一听闵黑肩这话，反倒是犹豫了起来——这外国的大夫能有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