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黑肩这个时候可顾不上这些，竖牛是巩固战果，那闵黑肩的使命就只有一个，灭国擒君！
戎国方圆不过数百米，其中的宫观也不过是个宋明的地主大院，闵黑肩不确定戎君己氏在不在这，但是不妨碍闵黑肩去这里。
原因嘛，天大地大宗祠最大，春秋的特征就是这个，只要占据宗祠，就能获得大量祭祀器物，这些都是青铜，也是财富的象征，至于戎君，他还真没有当回事。
“呲——”贰的一个马车飘逸，正正好是把马车停在了地主大院门口。
“比起东野稷我更想当县贲父。”
贰说着这话已经把战车安顿好，闵黑肩听着这话也是一愣，随即就是笑着带着士卒们开始冲锋。
县贲父是鲁庄公十年的车夫，历史上那场说烂的鲁庄公十年，齐桓公继位后联合宋国三战（一战乾时被迫送管仲，二战长勺曹秽论战）鲁国于乘丘的时候。
按照《礼记·檀弓》的说法鲁庄公是“马惊，败绩”，鲁庄公被自己的贰车授绥接过去之后，就说自己的车右卜国不够勇敢。
车夫县贲父说：“他日不败绩，而今败绩，是无勇也。”虽然鲁庄公没有提及自己，但是县贲父知道这事自己有错，没有驾驭好战车，甘愿和战友卜国一起冲击敌阵战死。
等到养马人洗马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流矢正中战马，深入骨髓，也难怪县贲父难以驾驭。
这也是鲁国第一个为士爵写追悼词的（士之有诔，自此始）。
只是这事要结合《春秋》、《左传》来看就蛮好玩的，这两本当时史书都没有记载鲁国战败的事情，只不过战场从一开始的郎地搬到了乘丘。
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为啥鲁庄公当时畏战怯战到公子偃请战不成偷偷出城作战。
《礼记》中记载鲁庄公先是在郎地被击败，在乘丘才在堂兄弟公子偃的鼓舞下莽了一波。
“在鲁国没有点文化水平还真当不了大夫。”闵黑肩耸耸肩膀，一鼓作气的就是杀入了戎宫中，春秋是宫庙一体的，闵黑肩也不用跑两个地方。
“阁下是鲁国大夫，掠夺我民，攻入戎国（周朝国是指城邑）可有半点周礼。”
作为小国国君，戎君己氏还是有点见识的，就算是听到附近的郑国周人和鲁人已经开始劫掠宫观，不时有宫中女眷的呼救声，他还是强撑着和面前的鲁国下大夫争论。
闵黑肩倒是耸耸肩膀，今晚这个动作倒是相当的多：
“你称为国，可有周天子之封爵？”
“可有附庸于谁？”见到戎君脸色上的僵硬，闵黑肩乘胜追击道。
这也是闵黑肩最担心的，虽然从石错的言行来看，卫国并未让戎国附庸（真要附庸早和闵黑肩讲了），但是谁又说的定呢？
能让后世人印象深刻的诸侯国都是天子五等封爵，但是真要仔细看看就能发现有邾国、咸国、戎国这些连子男之爵都没有评上的小国（邾国是齐桓公为了恶心鲁国给东周天子要的子爵）。
“小城曰附庸。附庸者，以国事附於大国，未能以其名通也。”闵黑肩听着手下们的暴行也是很无奈，毕竟在两千五百年前重新搞“三大纪律”有点难办，这还是临时搭个伙的队伍，更是难得说。
未来伍子胥带着吴国人杀进楚都报仇没啥问题，可那个时候的吴军就是因为军纪差而闻名，让本来一团散沙的楚国封建主们又同仇敌忾了一把。
戎国这种小国当然没有这个机会。
“天子之三公之田视公侯，天子之卿视伯，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天子之元士视附庸。”
“附庸于大夫同档，但是你不附庸于卫侯，不重周礼，就是死罪！”
闵黑肩一个大夫不可能跟手下那般下场劫掠，按规矩他自有最大的那一份，所以这个时候他当然是需要和戎君讲点政治正确。
戎君整个人都懵了，我一个连子爵男爵都没有混上的小国，你上来就用周礼压我，我配吗？
闵黑肩这话当然不是对戎君说的，他更在乎的是之后晋侯周为鲁侯午加冠的时候可能的审判做准备。
“君氏为何？”
“风姓己氏，太皞（伏羲氏）之后。”
一听这话，戎君就意识到闵黑肩要发挥鲁国的政治传统美德“兴灭继絶”了。
到这一步戎君反倒是能够接受点，不管国家灭不灭，反正他是能够在鲁国获得大夫的领地，安稳度日。
“大皞之虚不是在陈国吗？”
闵黑肩没有多想，立刻就想到《左传·鲁昭公十七年》那句：“宋，大辰之虚也；陈，大皞之虚也；郑，祝融之虚也；皆火房也。”
要是那种无名小国，“兴灭继絶”的传统未必照顾的到，但是涉及的有名的先祖，那态度肯定就不一样了。
“贰，去吩咐下去，保护戎国公族。”
闵黑肩看着戎君表面上的矜持，心中却是一阵阴谋得逞的表情。
既然熟读《左传》，那闵黑肩怎么不知道戎国的前世今生？
只不过这种事情知道之后主动安排，和被戎君抬出祖先的名号吓退，肯定是后者更能够让戎君嘚瑟。
不管怎么说，现实中打不过鲁国，但是祖先能够吓退鲁军，这种事情出来对戎君也是个心理安慰。
闵黑肩的命令他自己心中有数，郑国周人早就是分配好给那家鲁国公族，财帛动人心，肯定不鸟闵黑肩；
竖牛手下是叔孙氏的部队，连竖牛都不太在乎，会管闵黑肩的命令？
就闵黑肩自己手下的嫡系人马和展黄上士的部队会听听闵黑肩的命令，但是在旁边破窗效应的带动下，能够听进去多少还真的不好说。
也就是个心理安慰作用而已。
“我本鲁西之戎，隐公二年（前721年）春，公会戎于潜，修惠公之好也。”
既然已经是注定要被灭国的，闵黑肩愿意给点表面的体面，戎君也不得不腆着脸去攀攀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