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孙氏真是玩政治的一把好手。”
闵黑肩拉着马车上坐满了不安的儿童，却是和身边的竖牛如是说道。
竖牛这一趟下来虽然没有建功立业，但是也见识到了不同于曲阜的阴谋诡计，听着闵黑肩的这话也不由得是点点头，哪怕他不知道什么是政治。
闵黑肩前世听说政治就是斗而不破，季孙宿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
“你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展黄这人是好相处，愤怒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竖牛道歉之后，展黄就没有太在意什么。
“这个吧……”闵黑肩看着懵懂的展黄，觉得是该上点强度让他好好的成长，这可是自己的铁杆发小啊。
目光在壹那游弋了一下，确认这人在明确接受了自己“首重鲁人，不看民族”的信号后很是得意的照顾战俘之后。
闵黑肩这才是和展黄、竖牛两个公族子弟一边走路一边压低声音提出一个问题：
“你们不觉得自东门氏被驱逐后，历代鲁侯的寿命……”
竖牛本来没有多在意，可听着闵黑肩抛出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是汗毛直竖：“这可不经说！”
可竖牛有这个政治站位，却是忘记了人总是越被禁止越是好奇。
本来展黄对这事也就是听听，可如今听着竖牛的阻拦，反倒是有了些好奇。
历代鲁侯的生卒年并不详细，不过也可以大致推算。
三桓（主要是季孙氏）和鲁僖公一起登台，到鲁文公开始发展，但是有更亲近点的鲁庄公后裔东门氏当防火墙还好。
鲁宣公是庶子，出生年月不详，但是其父亲是公元前623年迎娶正妻，就算鲁宣公母亲同年怀孕，鲁宣公15岁继位，34岁去世。
鲁成公的身份不详，《鲁世家》确认他是嫡子，但是《释例》曰：“计公衡之年，成公又非穆姜所生，不知其母何氏也。”。
不管鲁成公是不是嫡子，就以《春秋·鲁宣公元年》“夫人妇姜至自齐”，穆姜当年怀孕来说，鲁成公就是18岁继位，36岁去世。
要是再算上如今的鲁侯午6岁继位，37岁去世，整个鲁僖公的后代就没有一个长命，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遗传疾病。
可鲁侯明明是出了名的长命啊！
不说西周那动辄在位三十多年的先君，就是失去权利之后的鲁侯都能动辄在位二十年往上走。
鲁文公、鲁宣公、鲁成公三位正正好的十八年在位时间，加上鲁侯午（鲁襄公）虽然在位三十三年，但是因为继位年岁小的原因，是个人都得怀疑其中是不是有猫腻。
鲁宣公十八年联合公孙归父驱逐季孙氏，当年去世；
鲁成公十六年叔孙宣伯计划驱逐季孙氏，第二年去晋国负荆请罪后，第三年去世；
鲁侯午（鲁襄公）三十一年南下去楚国获取支援，季孙氏讨伐国内大夫，当年鲁侯午去世，长子也继位不到三月而逝。
这么一看甚至能够理解鲁昭公为啥在在位25年人形图章后突然发难——他也是幼年继位，算算时间该走了。
闵黑肩虽然不能把鲁侯午的未来说出来，但是三代先君继位十八年而去世的事情，只要稍微一点拨，还是能够让展黄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竖牛这个阴谋圈子里面长大的少年，在听到闵黑肩的分析之后也是沉默了。
虽然这少年已经开始谋划对父亲的阴谋诡计，但是相对于季孙氏这种可能的事情，还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竖牛未来的计划中也不过是做点男般绿茶的小诡计；
鲁侯的去世时间几乎是季孙氏明火执仗的告诉所有人——他才是鲁国的君主。
“当然，这一切也就是我的一些推测。”
闵黑肩眼见效果已经达成，赶紧收手。
他靠的就是对未来的了解作为优势，要是竖牛和展黄，尤其是展黄那张大嘴传播出去，鲁国的士大夫封建主们看季孙氏的眼光绝对不同，历史就会走向不同的轨道。
“是的。”竖牛也是立刻就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不同于展黄的展氏在走下坡路，他背后的叔孙氏可还是靠着季孙氏，混三桓这个统治圈子。
闵黑肩眼见展黄依旧是沉默，只能安慰道：
“当然季孙氏的这些动作毫无意外的说明，他们家是下最狠的手，装最贤明的长者。”
“起码在我们不对季孙氏产生威胁的时候，不管站那条队伍，季孙氏都不会这么快下手。”
闵黑肩既然选择站队鲁侯午，当然是有他的考虑。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季孙氏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闵黑肩从头到尾没有提供季孙氏插手鲁侯寿命的证据，但是是个人都能秉持着鲁侯早逝后谁利益最大谁是凶手的原则认定是谁。
甚至连晋悼公都早早的给鲁侯午加冠，作为鲁国公族的展黄还是有点丢人的感觉。
“这也没有办法。”竖牛倒是终于理清楚一些思路，开始平静的说道：
“鲁国先天孱弱，周人数量太少，就算是公室有意开拓，你愿意去独自统帅一众东夷吗？”
竖牛这话虽短，但是在闵黑肩的耳朵中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曾经的他也是在疑惑鲁国在整个春秋之中鲜少对外开拓，以为鲁国纯粹是故步自封的老顽固，但是真处于这个时代，结合竖牛的话才算是明白鲁国的困境——小族控大国！
那……
闵黑肩眼睛看了看着一丘四邑十六井一百四十四个家庭。
“如果以这一丘四邑十六井一百四十四户分散开来，一比三的比法是不是就能掌握另外三个丘四百三十二户？”
竖牛还没有明白过来，倒是展黄率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发挥你家祖宗的特长，【入国】！”闵黑肩说完这话之后和展黄对视一眼，双方都是在微笑。
“入国？”竖牛搞阴谋还行，对外的他还是真的不太了解。
“夏，五月，莒人入向。无骇帅师入极。”
闵黑肩援引鲁国官方史书说道：“这里面的无骇。”指了指展黄：“就是他的先祖。”
“入者何？得而不居也。”这是后世《公羊传》的解读。
“入者，内弗受也。”这是后世《谷梁传》的看法。
闵黑肩说完这话之后，竖牛要是再不懂的话也就白在曲阜混这么久了：“你们说的就是不灭国光抢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