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虽然士匄藏的住秘密，但并不会一直藏着疑惑。
对于闵黑肩前脚站队鲁侯，后脚又朝着三桓询问的迷惑操作，士匄当然是有着好奇的。
身边家臣是不少，可也不至于是为了这点事情开个家臣会议，索性就是在和叔叔士鲂的绢书中提及了这件事情。
士鲂是士匄父亲士燮的同母弟弟，也就是士匄最亲的叔叔，虽然没有后世那个留秦不返的叔叔刘氏那么有名，但是起封地还是蛮有意思的，封地在彘。
汉武帝刘彻的曾用名刘彘的那个彘。
只是书信写到一半的时候士匄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握笔的手一滞，绢书上就是一团墨迹。
“还是鲁国长久啊。”
春秋中齐国困顿在祖先的荣光，时不时犯贱挑战晋国权威；宋国有殷商的骄傲，折骨为炊也不放弃；
那么晋国就有两个属性：一个是对外就和手中拿着锤子，看谁都像钉子的恶霸；
但是对内嘛，太残酷了。
如今的晋侯周是历史上的晋国最后一代雄主，虽然推行新政，重组八卿，提拔了很多新的卿族，看上去重塑了公室的权威。
但是他的前任堂叔晋厉公被栾书、中行偃公开攻伐囚禁弑杀；
伯祖父晋灵公是赵穿所杀，赵氏还让赵穿去迎立新君。
公室晋侯的权威荡然无存，弑君者不但是继续高位，还能让亲族成为公族大夫（赵穿的弟弟赵括是晋文公的外孙）。
卿族这边自然也同样不好过，晋厉公攻杀三郤，晋景公赵氏孤儿，晋灵公刺杀赵盾，这公卿之间矛盾那不是一般的大。
也就越是因为置身在这样血腥的环境中，鲁国这种小打小闹在士匄看来一时半会真的看不明白。
就算是三桓后期嚣张起来驱逐鲁昭公，还能比公开攻杀晋厉公、晋灵公狠？
就算是卿大夫之间的矛盾，鲁国大部分也就是和更换家主（叔孙宣伯换成叔孙豹），最狠也不过是驱逐整个氏族（东门氏）。
就鲁国着小打小闹也配合晋国比？
“来人，那一邑郑人交付给了那个……闵黑肩了吗？”士匄想到了点什么，连忙询问到。
“已经交付过去了。”
“那闵黑肩是怎么做的？”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士匄接着问道。
“听说那个下大夫是将周人与鲁国其他公族大夫交割，换来两邑鲁人领民。”
能成为春秋霸主卿大夫的家臣，人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既然如此，那就再给鲁人送去三邑郑人。”
士匄敲了敲桌案，却是在心中有了主意，吩咐下人如是安排道。
于士匄而言，晋国的生态环境实在是恶劣到他这种顶级卿族都有些心有余悸。
后世鲁昭公三年晏子在晋国和次一级的卿大夫羊舌肸聊起过这些事情。
晏子吐槽田氏有代齐之心，已经开始大斗出小斗进收买人心；
当时羊舌肸那是不无苦涩的说道：“栾、郤、胥、原、狐、续、庆、伯（政治斗争失败的卿族），降在皂隶”。
甚至作为公族。羊舌肸总结说：“晋之公族尽矣。肸闻之，公室将卑，其宗族枝叶先落，则公从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无（贤）子。公室无度，幸而得死，岂其获祀？”
晋国的公族都觉得自己能够寿终正寝就不错了，子孙后代的祭祀血食是完全不敢想的事情，士匄又怎么能够保证自己的未来呢？
也是时候想想退路了。
而鲁国这方面做的确实一直不错，“兴灭继绝”的老传统虽然看上去保守浪费，但是却能够吸引相当多的流亡者。
就比如邾国打下鲁僖公的舅家须句，鲁国第一次为其复国，第二次作为郑国流亡公子的封地，邾国三分中实力最弱的滥国干脆就是举国投奔。
既然这样的话，士匄当然不介意拿鲁国做个退路。
若闵黑肩不换人，士匄的恩惠就只在闵黑肩一人身上。
可闵黑肩既然选择换人，整个鲁国核心的大夫阶层就都知道士匄的恩惠。
确认这件事情之后，士匄就没有再去看情况。
可闵黑肩这边人却是已经斯巴达了。
本来士匄送来一邑四井三十六户已经算是相当可以，在季孙氏的援助，闵邑一下大夫两上士一下士带着的干粮基本上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士匄一口气又送过来三邑郑国俘虏，这合起来四个邑，已经是一丘的数量了。
一百四十四壮丁，五六百老弱的干粮绝对足够把闵黑肩吃没的。
虽说已经和展黄和竖牛算好交易，但是这个交易起码也得回鲁国才有用，如今这个吃饭还真的成了问题。
“竖牛，你说咋整啊？”这数量已经不是闵黑肩和展黄这种下士出身的人能够想到解决办法的，怎么着也得问问在曲阜阴谋诡计中长大的竖牛。
“你问我，我能有啥办法啊？”竖牛也是用一个全新的目光看着闵黑肩：
“不过我更好奇的事士匄怎么这么大方”
那眼神看着闵黑肩菊花一紧——莫不是士匄有什么隐藏的目的准备等着闵黑肩接受郑国俘虏，以后借机要价？
有那么一瞬间闵黑肩仿佛是看到了传说中的钩子文学向他招手。
四个邑，这配置已经赶上郑国奖励攻入陈国，生俘国君的执政卿子产的三分之二。
说是奖励闵黑肩，总还是要有个由头。
总不能因为自己肩膀黑，士匄有什么怪癖吧？
一想到这，闵黑肩就开始紧张了，士匄可是两汉刘家的祖宗的大侄子，而老刘家貌似还是真的蛮喜欢…………男风。
“叔孙氏这一次并没有过来，所以我找不到叔孙氏的大夫吃下这么多人，找季孙氏怎么样？”
“有点危险。”虽然作出一副和睦鲁国的表情，但是闵黑肩都当着晋齐鲁宋四国执政卿的面站队鲁侯了，这回去再给季孙氏送基本盘，鲁侯午那边可得怎么看？
“季孙氏来人了。”展黄一开始就知道这事自己掺和不上，也就去外面看看郑国俘虏们的状况，倒是拿着一张绢书过来：
“这是季孙氏送来的绢书。”
闵黑肩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份安排闵黑肩立刻带着战俘回国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