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鲁国执政官……卿大夫季孙宿看着闵黑肩的时候却是面色正常,不悲不喜的赞扬了两句。
想想也是,把闵黑肩从和鲁侯午亲缘更近的鲁闵公后裔改宗回去到鲁隐公的后裔,那么按照鲁国用人亲缘关系更重的原则,闵黑肩基本上永远无法再朝堂上超越季孙宿。
轻描淡写的解决了这个潜在的政治威胁,季孙宿当然是乐得在表面上维持对公族子弟的赞赏。
“那你这么快把竖牛拉去闵邑是什么用意?”
季孙宿虽然看不上竖牛,但是有个现实的切入点,季孙宿当然不介意做个公正的执法者。
眼下“作三军”还没有开始,季孙氏是因为执政卿的地位而拥有权势,而不是因为季孙氏所以执政卿拥有权势。
“嗯……”闵黑肩顾左右而言他的表情很快就是让季孙宿很满意,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四周,之前本来听闵黑肩话散去的齐鲁宋三国士大夫都已经重新围上来了。
别看这卿大夫的排面大,可这年头下大夫就是个自然村村长。
按照《礼记》的说法:“诸侯之下士,禄食九人,中士食十八人,上士食三十六人,下大夫食七十二人,卿食二百八十八人,君食二千八百八十人”
卿大夫所能够管辖的也就是一个后世的行政村村长而已。
“汶水北边之龙邑齐军大盛,”闵黑肩当然巴不得四周聚集起来的人越多越好,这又不是后世那个所谓中央集权的制度,他这个下大夫还真未必怕季孙氏。
人家季孙氏在抢班夺权的关键时刻,怎么可能会四面树敌?
“我担心以汶水南岸之鲁军,难以抵挡,只能将竖牛请来。”
齐国人听到鲁国的下大夫说自己军势大盛,嘴角当然是得意,至于说宋国人嘛,能看老邻居笑话,当然也是乐意。
只是季孙宿听着这话,却是立刻明白过来:“汶阳之田是晋国佩服齐顷公不肉不乐让我们割让的,我当然是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取尝于莒。”
这话说出来就是季孙氏主动承认自己对莒国上心,按理来说作为卿大夫的季孙宿不应该说的这么直白。
可闵黑肩这话看上去是在哭诉自己迫不得已,但是实际上确实在刨季孙氏指正合法性的根!
无法承担义务怎么可能享受权利?
这又不是女频小说。
季孙氏没有承担封建军事义务保家卫国,那么他在庙堂上就没有权利瓜分政治权利。
闵黑肩耸了耸肩膀,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回应。
我之前不知道你想把我排除到政坛外面,乐呵呵的从亲缘近的鲁闵公系转到亲缘关系远的鲁隐公系;如今明白怎么回事了,把你脸皮剥了点,也是证明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虽然看上去闵黑肩是莽撞点,但是闵黑肩可不敢忍辱负重。
人家季孙氏当年就是忍辱负重起家的,你要是一样的路子,季孙氏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我还不知道我齐国给了贵国如此大的压力。”
联军中本就是人多眼杂,一群士大夫封建主聚集在一起,还有鲁国执政卿季孙氏在,要说不吸引点别的那是肯定不可能能。
闵黑肩打眼一看,对方装饰奢华,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能接季孙宿的话身份相当,再联系到了齐国的背景,其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那位著名的史官背景板故事“崔杼弑其君”中的崔杼!
这位可真是历史名人啊。
闵黑肩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上辈子基因觉醒,想找这位签名来着。
“可我齐国一直愿与东方诸侯友好相处,还是鲁国人太担心了。”崔杼嘴角就没有压下来,摆明了是在行李很占优势。
只是他这话一说出来,另外一位明显宋国执政卿却是在崔杼身后撇撇嘴——咋地,你还想搞齐鲁宋春秋首霸三国同盟啊?
“齐国如猛虎,就算虎无伤人意,人亦不能失去警惕。”
季孙宿虽然年轻,但是从季友到季文子传下来的政治经验在那,还是很能应付几句。
这种层面的事情已经不是闵黑肩这个小小的刚刚晋升的下大夫能够管的,他立马识趣的当起了背景板。
左右看看还是崔杼的车驾最有看头。
从齐桓公时期的管仲改革开始,齐国人就比较重视消费盘活经济,就比如连木炭都要雕刻一下,这车马的当然也是有点牌面。
历史上倒是没有崔杼具体多奢侈的记载,但是崔杼政治盟友庆封的奢侈,鲁国的《春秋》却是真的有记载。
十八年后的鲁襄公二十七年,庆封去鲁国聘问的时候,孟孙氏又懂了:“庆季之车,不亦美乎?”,等到隔年庆封政治斗争失败出局后,献车於季武子,美泽可以鉴。
“哈哈,这位莫非就是在鄫言莒恐齐,故不敢攻鲁的闵黑肩?”
崔杼的一句话让闵黑肩诚惶诚恐起来,被谁惦记不好,可千万别被这位惦记上了。
“在下正是。”闵黑肩一边说着一边小步慢慢朝着季孙宿移动了几步。
咱们鲁国内部直接争斗是争斗,但是在外人面前我还是支持你这位鲁国执政卿的。
至于说展黄和竖牛,在这时候基本上就是纯纯的背景板了。
只不过闵黑肩这边想要发呆过去的时候,另外一位的出现却是彻底的让闵黑肩意识到了自己进入了政坛的漩涡。
“这小子对楚国很了解嘛。”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却是彻底的终结了闵黑肩的幻想。
原因嘛,也很简单——本来私人碰面的场景,齐鲁宋三国执政卿表现的还算是随意,可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一个个已经开始整理起身上的衣服,摆明了对方身份的尊贵。
“那是哪位啊?”闵黑肩本来就离着季孙宿比较近,低声开始询问。
可季孙宿却是回头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闵黑肩,嘴角露出几丝微笑:“你在联军中无遮无拦的,不就是在等的这个机会吗?”
“怎么会。”闵黑肩嘴角抽搐,他哪能算到这一步,怎么这各国执政卿好像没事做一般的集体下场?